原本對成為已婚人士還沒有真切感受的他這一刻竟憑生出一種回家的感覺。
然而下一秒,坐在黑色輪椅上沈念就開始向遲到的他宣告房子空間的使用權,冷漠而沒有一絲感情:“客廳、陽臺、廚房、餐廳、衣帽間和影音室可以共用,臥室和書房你我各一間,爺爺還特意為你留了一間健身室。”
“我不喜歡自己的空間內有其他人活動,所以希望你能尊重彼此隱私,當然,我也不會去打擾你。”沈念推了一下眼鏡,語氣完全是在通知祁寒,而不是在求證他的意見。
祁寒原本認為兩人住這麼大的房子是浪費空間,這時才發現是自己想錯了,沈念的那部分私人區域,是不允許他進入的。
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還是不死心地問:“所以我們不住一間臥室嗎?”
沈念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神情冰冷:“需要我提醒你嗎,我們只是在履行合同規定的義務,不是真情侶。”
是啊,合同。
祁寒盯著沈念左手無名指上相同的戒指沉默半晌,笑了一下,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開個玩笑,抱歉。”
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中,慢悠悠地邁著長腿走到兩個臥室分別看了一圈。
空間最大的主臥室中放著一盞紅色落地燈,左手邊的衛生間和浴室內有低于普通人高度的殘障設計,顯然是考慮了沈念身體的不便。
穿過客廳,另一端的次臥就簡單正常許多。
祁寒考慮了一下,轉身指著這間屋子對沈念說:“我就住這兒吧,你住主臥。”
“旁邊那間大書房也歸你,我更喜歡連著陽臺的小書房。
”
沈念沒有反對,略一點頭:“可以。”
祁寒看著他操縱輪椅轉身去收拾書房,覺得之前認為對方已經將自己視為朋友的想法很可笑。
在沈念眼中,兩人目前大概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室友,還是不得已才接納的那種。
這個認知讓祁寒有些挫敗,但他很快調整心情,告訴自己他已經邁出了不錯的第一步。
不管出于怎樣的目的,是沈家和沈念主動向他拋出了橄欖枝,他會抓住機會,繼續向沈念靠攏,近一步、再近一步。
來日方長,總有一天,兩人的關系會變得親密,他要扒開沈念層層武裝起來的內心,看看他曾經的那份柔軟到底被藏去了哪里。
抱著這樣的信念,兩人同居的第一周,氣氛還算融洽。
祁寒每天早起去室外晨跑,回來洗澡后到廚房給兩人做早餐,這時候沈念也已經打理好自己,會客氣地對他說聲謝謝,很給面子地吃下自己那份。
然后祁寒開車去俱樂部,沈念在家中等司機和助理來接。
白天兩人不在家,負責打掃衛生的陳姨來收拾房間、做晚飯,等兩人吃好后收拾干凈廚房再離開。
吃過晚飯,沈念一般在客廳看一個小時的財經新聞,這時候祁寒就厚著臉皮坐過去,跟他一起看電視,順便交流一下對某些熱點問題的看法。
但祁寒高估了自己的耐力和沈念的挑剔程度,一周后,兩人生活上的矛盾逐漸在各方面顯現。
比如沈念喜歡讓屋中的每一樣東西保持在原位置,而一成不變的空間擺設讓祁寒覺得沉悶乏味。
比如祁寒是個很隨性的人,雖然也愛干凈,但有時候不會在意到一些很小的細節。
他晨跑回來將用過的毛巾和外套搭在客廳沙發上,沈念每次路過都皺眉,覺得很沒規矩。
他主動幫陳姨洗碗,沈念會覺得他不擅長做這些、碰過的碗筷不衛生。
更令祁寒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和沈念竟連吃飯都不合拍。
祁寒是個無辣不歡的地道蓉城人,但沈念口味清淡,家中的陳姨又是沈老親自挑選,因此更熟悉他的習慣。
祁寒跟著喝了一周各種粵式煲湯,簡直要生無可戀,恨不得每天中午都拉著戶外俱樂部的朋友去吃火鍋。
兩人對彼此的不滿在心中積水成池,即將溢出。
而進入雨季的蓉城,天氣一直陰沉。
星期四,祁寒主動和搭檔許赫帶一隊外省來的登山愛好者去登女兒山二峰。
二峰海拔5276米,是國內公認的入門級雪山。一隊人在大本營住了一晚,第二天成功登頂,傍晚才從雪山上下來。
祁寒兩天沒回家,想起明天是周末,沈念可能會在家中休息,在山下買了一袋新鮮的枇杷,開車往回趕。
晚上八點,他回到蓉城市內,醞釀許久的大雨也終于落下來。
祁寒拒絕搭順風車的許赫要請他吃飯的提議,把他送到去處,在雨中開車回家。
他開門時,沈念正守時地坐在客廳看新聞,聽見動靜轉頭看向門口,接著眉頭就皺起來。
祁寒鞋子上的泥土弄臟了玄關的地毯,這令有潔癖的他感到不舒服。
但祁寒沒注意,走過去跟他打了個招呼,將手中拎著的塑料袋放到茶幾上,習慣性地脫下登山時穿的沖鋒衣隨手扔在了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