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自然扛揍。自己父親一介文人,真要打薛晏,哪里打得動他?
君懷瑯只看著他這一臉得意顯擺的模樣,只覺他無賴得緊,一時沒說出話。
接連下了幾場雪,長安便漸漸到了年關。
今年皇上臥病在床,連起身都起不得,往年例行的宮宴也因此取消了。
薛晏為了討好君家上下,趕在過年前幾天,便下了旨,讓淑貴妃娘娘回家小住幾日,不必急著回宮,待到過完了年在回也不遲。
淑貴妃分毫不領他的情,半點笑臉都沒給。不過到了出宮的日子,淑貴妃卻也半點沒耽誤,由宮人們收拾了幾大箱奩的行李,浩浩蕩蕩地回了永寧公府。
淑貴妃在永寧公府住了下來。
沒過幾日,在大年三十的當天,永寧公領著南下的眾官員,終于趕到了長安。
清平帝仍舊不能下床,在永和宮接見永寧公的,便仍是薛晏。
在江南之事上,薛晏和永寧公自是熟稔。永寧公也知這幾個月京城局勢風云變幻,對薛晏執政的這個結局頗為滿意。
他雖不黨不群,但對皇上的這幾個皇子,還是有些了解的。誰能力不濟、誰心術不正,他心中清楚得很。
如今能夠扛起整個大雍的擔子的,也只有薛晏了。
故而,他們二人在永和宮相談甚歡,一直到天色漸晚,永和宮的眾官吏才領了賞賜,各自散去。
永寧公早收到了夫人的家書,惦記著要回家過年。故而,他和幾個下屬們一同出了宮,便各自告辭,回了自己的車駕。
卻在車駕即將啟程時,車外響起了一道聲音。
“國公爺?”一聽便是太監特有的嗓音。
永寧公單手打起車簾,便見站在門外的,正是跟在薛晏身后伺候的那位公公。
“公公還有何事?”永寧公問道。
進寶嘿嘿一笑:“國公爺,王爺請您同行。”
永寧公不解。
他雖知道薛晏如今并未住在皇宮,而是住在廣陵王府里,但是……廣陵王府和永寧公府,并不順路啊?
永寧公問道:“王爺去哪兒?”
進寶曖昧一笑,眼睛里還藏了幾分看自家主子好戲的興奮。
“待到了地方,國公爺便知道了。”進寶笑瞇瞇地說。
永寧公將信將疑地應了一聲,放下了車簾。
于是,等候片刻后,一架馬車從皇城的宣武門正門中碌碌駛出,和永寧公的車駕一起,往永寧公府去了。
兩架馬車在長安的官道上靜靜地行駛,最后一前一后,停在了永寧公府門前。
永寧公下了馬車,便見薛晏站在自己的馬車前,挺拔而高大。
永寧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有些詫異:“王爺?”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今天的薛晏似乎比往日站得端正幾分,像是新姑爺見長輩似的。
卻見薛晏淡淡一笑:“今日要叨擾國公了。”
永寧公點了點頭,問道:“王爺要在公府里過年?”
薛晏鄭重地點了點頭。
“是的。”他說。“不過進門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告知與您,屆時,還請您莫太怪罪。”
永寧公點了點頭,等著他的下文。
卻在這時,有馬車粼粼的聲音,由遠及近。
那駕馬車行得極快,馬蹄聲急促而凌亂。
兩人抬頭望去,便見是一駕大馬車,一路踏著夜色,飛快駛來。那馬車制式頗為簡單,篷布是灰棕色,頗為粗糙,待行近了,還能看見馬匹和車駕上的塵土。
“這是……”薛晏面上露出幾分疑惑。
便見馬車急急地在永寧公府門前停了下來。
車簾掀開,露出了君逍梧的臉。
“爹!您回來啦!”君逍梧驚喜地喚了一聲,便從車上利索地跳了下來。“哥是不是也回來了?哥在哪兒呢!”
君逍梧幾步跑上前來,便見自家父親身邊還站著薛晏。
他在長安就總聽說,這位廣陵王殿下暴虐古怪,嗜殺狠戾,不是個好人。
君逍梧立馬變得拘謹了起來。
“見過王爺。”他沖薛晏行禮道。
薛晏點了點頭,讓他起了身。
“才從玉門關回來?”永寧公問道。
君逍梧點了點頭,嘿嘿一笑:“剛趕回來。爹,您看看,還有誰來了?”
永寧公和薛晏一同看向馬車。
便見跟在君逍梧身后,一個身長九尺、高大健壯的男子從車上躍了下來。
隨著他的動作,寬大的馬車甚至晃了晃。
那人健步如飛,走到了燈下。
他身量很高,甚至比薛晏都高出幾分。他身上還穿著厚重的盔甲,身后披風飄揚,肩背寬闊,面上留著絡腮的胡茬。
“國公爺,幾年沒見,別來無恙啊!”
他笑著開口,聲如洪鐘。
“兄長竟也回來了?”永寧公有些詫異。
君逍梧嘿嘿直笑:“娘都好幾年沒見過舅舅了,我這次回來,舅舅便說要跟著回來一起過個年。”
薛晏知道了。
面前這人,就是君懷瑯的舅舅、他母親的兄長,玉門關守將,沈逸鴻。
聽聞十多年前,玉門關有外敵來犯,當時的沈逸鴻,也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將。他領著一隊輕騎,單刀直入突厥大營,一把八十斤重的長刀舞得虎虎生風,所過之處,不留一個活口。
是他一刀斬下敵將首級,扭轉乾坤,一戰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