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夫人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手下也不由得收力,將手中的布料攥皺了。
“那你和你父親,是如何覺察,又是如何解決的?”她問道。
君懷瑯卻搖了搖頭。
“兒子自然沒有這樣的能力。”他道。“是薛晏。”
君夫人沉默了。
她雖對江南之事不了解,但是京中發生的事,她卻是知道了。
幾個月前,原本在朝中風頭正盛的廣陵王,忽然被派去了江南,沒多久,廣陵王捉拿了山東的官員回京,帶回了一眾證據,查出了一樁巨大的貪墨案。
而那被貪去的,正是本要被運往江南賑災糧款。
君夫人不會想不明白,薛晏做的這些,都是為了君家。
“而且,母親還不知,兒子隨父親去揚州時,還曾得薛晏救過一命。”他說。
君夫人看向他。
君懷瑯笑了笑:“說來,薛晏救了我,可不止一次了。但是那次,是山路邊的山石塌方,我被埋在了山石之下。”
君夫人大驚失色。
又聽君懷瑯接著道:“薛晏當時本來無事,是他將兒子救下,護在了山邊的凹陷中。兒子毫發無損,倒是他,險些沒有救回來。”
他看向君夫人。
“當時,我一抬手,就能摸到他的后腦,全都是血,濕漉漉的。”他說。
君夫人的眼眶已經漸漸紅了起來。
君懷瑯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將她的手攥在了手心里。
“母親,我同您說這些,并不是說薛晏對我們有什麼恩情,也不是說,我是因為這,才心悅他的。”他說。“我只是想請母親放心,薛晏很可靠,您不必對他有什麼擔憂。”
君夫人沉默了片刻,抬手抹了抹眼睛,將眼眶邊的眼淚擦去了。
“……這些事,你們都不同我說。”她小聲抱怨道。
君懷瑯笑道:“母親離得這般遠,怎能讓您徒增擔心?如今兒子平安回來了,才敢將這些話告訴您。”
君夫人吸了吸鼻子。
君懷瑯明顯看出了她的動容。
片刻后,君夫人小聲嘴硬道:“但是,人總會變,你總不能奢望,他一輩子都是如此。”
這就是君夫人在嘴硬了。
她當初和永寧公也算兩情相悅,雖說成婚之前根本沒見過面,成婚之后,卻也知這人雖寡言少語,卻是個極其可靠的人。
永寧公雖說寡言,也從不輕言愛意,待夫人卻是實打實的好,甚至一房妾室都未曾納過。
君夫人最是知道,人雖易變,但這等品性和本質,是很難再發生改變的。
君懷瑯聽到這話,也笑了起來。
“兒子能保證,他不會變的。”他看向君夫人,篤定地說道。“即便真有那麼一日,母親也不必怕。我同他本就是兩情相悅,是平等的,而非誰依附誰。即便真有那日,您也不必替兒子擔心。”
君夫人知道,自己這兒子雖說看起來好性子,實則有主見得很。
片刻之后,她解恨似的,戳了戳君懷瑯的腦門。
“兒大不由娘,真是兒大不由娘。”她說。“罷了,明日他再來,便不攔他了。”
第130章
第二日,薛晏再來,果然暢通無阻。
得了這個信號,薛晏恨不得卷起鋪蓋行李,直接住到君懷瑯的家里。
不過,也只是想想而已。畢竟如今在永寧公府當家的,還不是君懷瑯,而是君夫人。
整日里,他便活脫脫就是個剛陷入熱戀的毛頭小子,每日下了早朝,讓人將御案上的奏折一并打包送回家去,便要徑直往永寧公府去。
君懷瑯平日里在家讀書,薛晏便去陪著他,偶爾使壞,還要趁機將君懷瑯堵在府中的角落里,強行親他幾口。
君懷瑯躲不開,只得在被親得面紅耳赤之后,并不怎麼兇地斥責他幾句。
薛晏向來臉皮厚,挨了他的罵,臉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君懷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過,薛晏想在永寧公府多待一會兒,也并不是容易的事。
君夫人平日里閑來無事,有時他流氓耍到一半,還會遇見前來查崗的君夫人。
薛晏自是不怕君懷瑯生氣,但是極怕被君夫人撞見。
好些次,他手忙腳亂地放開君懷瑯,擺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面對君夫人,倒是把君懷瑯逗得直笑。
待君夫人將他二人打量詢問一通、順便暗示薛晏不要在自己家久留之后,君懷瑯都要笑話薛晏一番。
“怎麼,在我面前像個十足的流氓,怎麼不敢讓我母親看見?”
薛晏見著君夫人走遠了,才湊上前來。
“丈母娘面前,像什麼樣子?”他笑道。
君懷瑯面色一赧:“你瞎說什麼呢!”
薛晏直逗他,逗到他要惱,才涎著臉皮笑道:“好了,婆母還是丈母娘,不都是我母親?”
君懷瑯咬牙切齒,又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不過,薛晏即便每日尋出大堆時間膩在永寧公府,宮中也仍有不少的事情需要他解決。
薛允泓在那位置上待了幾日,為了給許家洗脫罪名、對協助者論功行賞,在朝政上大刀闊斧地做了不少的改動,將朝廷上下弄得亂七八糟。
薛晏不僅要將他的爛攤子收拾好,還要留意清平帝的病情。
太醫院束手無策,只得日日用名貴藥材吊著清平帝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