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松了一口氣之后,他們便開始好奇了。
“進城的這支軍隊,是哪里來的?”一間茶樓之中,有人開始問。
眾人自然都不大清楚。卻有人道:“身著玄甲,聽說是當年燕郡的燕云鐵騎。”
旁人便問:“燕郡?燕郡不是前兩年失守了嗎?”
那人搖了搖頭,說道:“燕郡雖沒了,燕云鐵騎還是留有一部分的。聽說并入了別的軍隊,不知今日怎麼來了。”
便有人忽然問道:“燕云鐵騎?能號令燕郡軍隊的,難不成是廣陵王?”
廣陵王的大名,在長安可是如雷貫耳。
當年,眾人都知他是生來的煞星,剛被生下來,就被送到了燕郡。前兩年燕郡失守,聽說也和他的命格有關。
不過打從去年年初,封王建府了開始,廣陵王便在朝堂上愈發得勢,甚至連許相都不敢招惹他。
長安城的人不知廟堂局勢,卻也知許相是個怎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厲害角色。他既能比許相還厲害,那豈不是早晚要當皇上的?
人人都有這種猜測,只是不敢說罷了。
此時提到廣陵王,眾人便都覺得有道理了。
如今要做太子、掌大權的是誰?是四皇子。而廣陵王則是五皇子。如今皇上得了怪病,不就是他們二人成王敗寇嗎?
這一下,眾人便心底都有了數。
有人道:“不是都說廣陵王是煞星?我看倒是挺好的……”
眾人心中自然都有這種念頭,只是無人第一個開口罷了。如今城外包圍的軍隊已經被制服,眾人膽子便大了起來。
聽到這話,就紛紛附和。
“城外的軍隊,之前說著是奉旨,可這幾天,干的都是什麼事?”
“是啊,他們說是不許抗旨之軍回京,可是將我們關起來做什麼?”
“店鋪交著租子,要做生意又要進貨,這幾日下來,咱們可是被鬧得雞犬不寧的,虧了不少銀子進去。”
“依我看,比起四殿下,倒是這位廣陵王更好些。”
“什麼命格,想來是算錯了?這算命的畢竟也有算歪的時候……”
茶樓中的眾人你一言我一語,漸漸的,竟都開始夸起薛晏來了。
忽然,有個人道:“我剛看得仔細,隊伍最開頭的那個,說不定是廣陵王呢。”
旁人忙問道:“是什麼模樣?”
那人煞有介事:“自是英姿勃發,高大威武,天人之相了!只是……”
“只是什麼?”
這人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沒說。
只是他當時似乎看到,沒穿玄甲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
只是不知,其中哪一個是廣陵王?
——
朱雀大街坐落在皇城一街之外,街道兩邊,皆是達官貴人們的宅邸。
大軍在這里停了下來。
薛晏勒馬,轉頭看向君懷瑯。
“你先回家。”他說。
君懷瑯點了點頭。
如今宮中局勢不穩,薛晏和薛允泓,自然是要分出個你死我活來的。以君懷瑯的身份,他不適宜摻和進去,他也知道,沒有什麼需要他做的了。
他看向薛晏,點了點頭,就見薛晏回過頭來,定定地看著他。
“一切小心。”君懷瑯叮囑道。
薛晏點頭應下。
“放心。”他說。“我如今,半點都不敢死。”
君懷瑯輕輕笑了幾聲。
“那我便放心了。”他說。
說著,他撥轉馬頭,獨自從燕云鐵騎的隊伍中行了出來,轉身往朱雀大街走去。
走了幾步,他回過頭,就見薛晏也在看著他。
薛晏沒再說話,但那一雙眼睛,異常地深。
君懷瑯忽然覺得,自己如今,也不是沒有事情要做。
他現在有一種很強烈的沖動。
他想要回家去,明明白白地,將自己和薛晏的事情,坦誠地告訴自己的家人們。
——
宮中自不會沒有密道。
薛允泓和許相議定之后,許相便計劃讓他從宮中的密道之中先行逃走。雖說這密道只能通出皇城,但是長安城這般大,要想找到一個人,也是大海撈針的。
他們帶好了材料,還戴上了清平帝御印。他們打算好,要偽造一個清平帝的圣旨,假作是清平帝病前所書的密旨,要封四皇子為太子。
皇位爭奪,不僅要看誰背后的勢力強大、誰兵強馬壯,還要看誰名正言順。
到了那時,他們便想方設法將薛允泓送出長安,送到秦門關去。秦門關如今還有一部分守軍,可為他們所用。到時候,他們公布了圣旨,薛允泓便是理應繼承大統的人,薛晏即便坐上了皇位,那也是篡權奪位的國賊。
到了那時,他們不會沒有反撲的機會。
薛允泓進了密道。
那密道是在御書房中的,一路往外,能從皇城的東邊出去。他們本是不知此道的,但薛允泓身側有個聆福,他常年跟在清平帝身側,便也知道了這處藏身之地。
聆福替他們開啟了機關,換他們帶著自己逃亡。
一眾人舉著燈,進了密道之內。
密道頗為黑暗,且很狹窄。這密道是前朝修建皇宮時所修的,如今多年不用,早已廢棄了。道中常年無人打理,不僅沒有燈,還散發著一股枯朽的霉味。
薛允泓走得跌跌撞撞,從來沒這麼狼狽過。
他咬牙切齒。
“今日之辱,他日勢必百倍奉還!”他道。
許相跟在他身后,聽到他這話,雖仍舊憂心忡忡,但多少有些寬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