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本就異常富庶,這麼十幾年也太平,沒打什麼太大的仗,國庫也極其充盈。這幾日,許將軍連連往城外給他們送糧草賞賜,分配下來,即便是最末等的兵丁,也能領到幾錢賞銀,更別提軍中每日開火,都能聞到肉味。
這種日子,就連秦門關過年時都趕不上。
不用做什麼,便有大把的賞賜拿,即便是守將,幾日下來也松懈了不少。
今日的長樂門外便是如此。
守將起身時,已是日上三竿了。他簡單整頓了一番,視察了一下城門外的守軍,便優哉游哉地上了城樓。
除卻當值的士兵之外,其他的兵丁全都候在營地里等著輪值。但是他們一個城門外的兵力便有上萬之眾,城門再大也大不了那般多,到了今日,整個營中都還未曾輪值過一圈。
這會讓快到正午,無所事事的兵丁們已經在營帳外架起了鍋,開始生火做飯了。
守將在城樓上坐了下來。
站在城樓之上的副將見他坐下,便上前來同他閑聊。
“將軍,宮中可有消息,說四殿下何時登臨太子之位?”他問道。
守將慢悠悠地覷了他一眼。
“急什麼?”他道。
副將嘿嘿一笑。
“這哪里是急啊。”他說。“這幾天過得這般清閑,屬下才不急呢,只恨不能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
主將聞言,哈哈笑了幾聲。
“這倒也不行。”他說。“日日守在這里,上哪里升官去?”
副將一聽,兩眼放光。
“這倒也是。”他說。“不過屬下可不想升了官,還回去秦門關守著去。”
主將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
“秦門關?”他道。“秦門關才多大?裝得下多大的將軍?”
副將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
“將軍是說……”
主將見他這般問,便點了點頭。
“許將軍早答應過了。”他說。“等到事成之后,自然不會讓我們只回秦門關去。”
左右無事,副將聽到這話,便頗感興趣地接著問道:“那許將軍可有說,讓咱們上哪兒去?”
主將頓了頓,沒有說話。
這種包票,自然是許將軍在私下告知他們計劃、要他們協同幫助時打下的。當時許將軍說,事成之后,圣上定然會處置整個永寧公府,到了那時,永寧公的妻家,便也留不得了。
永寧公妻子的兄長,正是玉門關的守將。
玉門關乃是邊境大關,直通西域,不僅常年太平,還有好幾條富庶的商道。
許將軍當時說,處理了沈家人之后,便將空出來的玉門關交給他們。
這話他們各個了然于胸,但是也知道,事成之前,是斷斷不可外傳的。
主將有些猶豫。
副將一看他這幅情狀,便知曉他是心里有數,但是不好往外說。
副將笑著道:“將軍怕什麼?屬下向來口風嚴實。再說了,四殿下登基那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咱們還有什麼可怕的?”
主將倒是知道是這個道理。
副將接著道:“更何況,如今咱們在這兒守著呢,長安城連個蒼蠅都飛不進去,不會有變數的。您就告訴屬下,屬下也好心里有個數,再不告訴第三個人了。”
主將動搖了。
“那你可說道做到。”他說。
副將連連點頭。
“許將軍說了,待事成之后……”
他的話鋒卻戛然而斷。
副將瞪大了眼睛。
他眼看著一支利箭,破空飛來,在誰也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驟然撕裂了眼前的寧靜。
那支箭驟然釘穿了主將的咽喉,將他重重釘在了城樓的石墻上。
他連眼都沒來得及閉,便沒了氣息。
像是在同一時刻一般,城樓下傳來了刀劍入肉的聲響、忙亂的腳步聲,以及搏殺和慘叫的聲音。
副將愣愣地看向城門下。
只見有一支身著玄甲的部隊,人數不算極多,也并無喊殺之聲。他們行進之間,只聽得到盔甲碰撞的聲響,像地府中涌出的鬼兵一般,安靜又迅捷,且殺人如麻。
而在不遠處之外,士兵的營地居然燒起了大火。火光滔天,有士兵慌不擇路地從營帳中逃出。有士兵試圖要和那一眾玄甲大軍拼殺,還未來得及落刀,便已死在了刀刃之下。
不過片刻功夫,大營之中的士兵便被俘了大半,兩軍尚未真正開始較量,便似乎已經要結束了。
副將愣愣地往遠處看去。
便見有一人一馬,靜靜站在十多丈之外。
那人坐在黑馬之上,身著墨色錦袍,挺拔又高大。
他背上背著一架弓,一看便知,方才一箭取了主將性命的,正是他。
副將這才恍然回過神一般,匆匆往城樓下趕。
城樓之下,還有拼殺搏斗的聲音。沒走兩步,他便在樓梯上碰到了一個受了傷,正要上來報信的士兵。
“將軍!”那士兵匆匆道。“他們人多極了,咱們阻擋不住啊!”
副將忙問道:“那其他城門呢?咱們的營地在最南,想必是首當其沖。你馬上尋幾個人,突出重圍去,往其他城門上報信!”
那士兵卻一個勁地搖頭。
“將軍,方才西側城門已經有人來了!”他道。
“其余七個城門……半個時辰前,都已經被他們不聲不響地控制住了,連信號都沒來得及發出!”
副將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