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剛剛大亮,秦郡的城門已經開了。城門外,百姓和商人來來往往,城門前守備森嚴,有大隊的官兵鎮守。
一行人在城門外幾丈的位置停了下來。
“看你今日一路都不說話,怎麼,有心事?”薛晏勒馬,轉過頭來問他。
君懷瑯搖了搖頭,笑道:“只是在思量如何過這秦郡。”
一路上,他已經在心中想好了各種各樣的可能和應對方法,如今也算成竹在胸,可以應付。
卻見薛晏疑惑地挑了挑眉。
“這有什麼可想的?”他問道。
說著話,他隨手抬了抬馬鞭,示意旁側的錦衣衛上前去。
立時有個錦衣衛策馬,一路小跑到了城門前。
他同其中一個守軍說了幾句話,就見那守軍連忙點頭,小跑上了城樓。沒一會兒,便有個守將領著那小兵,一路往薛晏的方向來。
薛晏坐在馬上,靜靜等著他走近了。
“王爺!”走到馬前,那守將沖著薛晏抱拳,行了個端正的軍中禮節。“許久未見王爺,竟是比在燕郡時還要風姿卓然!”
君懷瑯這才知道,薛晏為什麼泰然自若,沒有半點擔心。
這秦郡守將,想來是他在燕郡的舊部了。
薛晏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本王回一趟長安,你去安排一下。”
清平帝昨天夜里剛剛出事,別的州郡的人不知,秦郡的上層官員卻不會不知道。那守將一聽,面色凝重了起來,問道:“王爺,昨天夜里長安發生的事,您知道了?”
君懷瑯聞言一驚,連忙側目看向薛晏。
就見薛晏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長安怎麼了?”他頓了頓,問道。
那守將四下看了一眼,上薛晏近前來,壓低聲音道:“方才才來的消息。
皇上中了毒,如今毒性發作,將皇上弄成個只能喘氣的活死人了……就在今早,眾臣將四皇子推上皇位,馬上就要冊封太子了。”
說到這,那守將也覺得有些奇怪。
事情是昨天夜里才發生的,他們秦郡都是剛得到的消息。薛晏遠在江南,怎麼會提前幾日便往長安城來?
守將遲疑地看向薛晏:“王爺,您不會是應陛下之召回的京吧?”
卻聽薛晏沒有立刻回答。
他抬起頭往馬上看去,就見薛晏坐在馬背上,手握韁繩,面無表情。
只能看見,他的嘴唇抿緊,下頜骨繃成了一道鋒利的刃。
那守將不敢再言語了。
君懷瑯跟在旁側,也在看薛晏。
他看得出薛晏在忍,隱忍著一種憤怒和自責。
他和薛晏這幾日在路途之中,也有所猜測。許家想方設法地讓秦門關的軍隊陳兵長安城外,能做的,也只有靠重兵逼宮了。但是他們圍堵住長安容易,想要沖入皇城之中,也需要做好排布,更不會那般容易。
即便再快,也不可能在一兩日之內完成計劃。
所以,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趕到,還能趕在許家做好準備,和清平帝撕破臉后,大舉進攻長安時,將叛軍鎮壓下來。
可是,他們卻沒有想到,許家會下毒。
下毒這事,沒有萬全的把握,定然沒有人會在宮里做,更何況下毒的對象是皇帝。
他們全然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狀況,君懷瑯也知,薛晏就是因為這個而自責。
他小心地伸出手,拽了拽薛晏的袖子。
薛晏慢了半拍,才回過頭來。
君懷瑯對上了他的眼睛,安撫一般眨了眨眼,靜靜看向他。
薛晏頓了頓,沖他微微點了點頭。
候在馬前的守將并沒看到君懷瑯細微的動作,只看到薛晏回過身去,似乎跟身后的人交換了個眼神,再回過頭來時,渾身的氣場似乎都不大一樣了。
守將作為個粗糙的武將,自然看不出是哪里不同。但他卻感覺到,方才那個一身煞氣的廣陵王,通身危險的氣息,一下便散去不少。
那將他壓得喘不過氣的壓迫感,也莫名其妙地煙消云散了。
守將抬頭,就見薛晏回了他的話。
“本王知道了。”他說。“此番回京,本就是有所預料,為了處理此事而來。你只管去安排,本王立時就要走。”
那守將立馬明白了薛晏要做什麼。
皇上忽然中毒,原本連朝堂都沒入的四皇子卻被驟然擁上了皇位。即便不在長安,他這一年多也知,最配坐上那個位置的,除了面前這位王爺,還能有誰?
如今,王爺趕回長安,自然是要將原本便屬于他的,全都奪回來。
那守將眼睛一亮,忙道:“屬下這就去辦,王爺只管隨屬下來!”
——
正午時分,他們一行人一路經過秦郡,便到了長安城外。果然,自遠處一路走去,便見長安的幾處城門之外,都駐扎了大量的軍隊。
若只是等候開拔時間的話,這些軍隊的人馬必然會匯聚在一處,而非這般分散開來。
他們守在各個城門處,浩浩蕩蕩的。每個城門都關得嚴嚴實實,只開了一個角門供人進出。但每一個從這城門進出的人,都會被嚴格排查一番,隨身的衣物行李,也會被來回檢查好幾遍。
即便全然沒有問題,也要打點足夠的金銀,才會被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