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事體大,臣請娘娘速召所有殿下回京,共商此事!”
卻在這時,門口出現了一個人。
眾人看去,就見站在那兒的,赫然是許宗綸。
他身后跟著的,皆是昨日入宮的武將。這一行人,才從慎刑司趕回來。
立馬,武將們便將寬闊的殿門堵了個嚴嚴實實。
眾人皆不敢再言。
“這位大人,您是打定了主意,要違抗陛下已下的旨意?”許宗綸緩緩開口,問道。
“我明明是……”
“無論是誰,末將都不會允許他做出違抗圣旨之事。”許宗綸打斷了他。
“廣陵王殿下既已領命,便不可再抗旨。秦門關十萬將士,皆與末將一心,保護陛下的旨意。”他說。“如今,將士們已將長安城圍攏,決不許任何人,敢動抗旨的心思。”
第120章
江皇后知道, 他們分明是在逼宮。
但是,他們卻偏偏有最為冠冕堂皇的理由。
清平帝如今,已經再也下達不了任何旨意, 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曾經下過的旨, 便成了許家人最好利用的擋箭牌。
如今,許相逼到了她的面前, 許家的兵馬陳列在了長安城外,分明就是為了將四皇子推上皇位,但是擺出的理由,卻是維護清平帝的圣旨。
清平帝儼然已成了他們的一具傀儡。
他們有兵權在手,又無恥地站上了道德的制高點。
一時間, 江皇后無言以對,就連江相一派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他們只能任由許家一派的官員, 一同將被從后宮之中接出來的薛允泓,簇擁著推上了皇位。
江皇后只來得及以皇后的身份下令,將淑貴妃封閉在鳴鸞宮中,任何人不得出入探視,一切衣食由自己負責, 直到她平安誕下龍嗣。
她知道, 自己只有這一個辦法,能夠保住淑貴妃和她腹中的孩子。
不過,薛允泓和許家對此,也分毫不以為意。畢竟事到如今,他已經和坐上皇位沒什麼兩樣了。后宮不得干政,清平帝又儼然成了個廢人,還有誰能大得過他去?
即便任由淑貴妃生下了孩子,即便是個皇子, 他也沒有再和自己爭奪的可能性了。到了那時,他是生是死,還不全憑自己的心情?
薛允泓并沒有反駁江皇后的懿旨,在大臣們的簇擁下,第一次坐在龍椅上上了朝。
今日的朝堂,與往日大有不同。
昨日的許家,是岌岌可危的罪臣,隨時都可能被陛下降罪、誅滅九族。
但是如今的許家,可是太子薛允泓的母家,是最為權勢滔天的外戚。
這一次早朝,眾臣在處理完朝堂大事后,便一片默然。不顧,這片沉默并沒有維持太久,便被一位官員打破了。
他是許家一派的官員。
他在朝堂上跪了下來,直言山東知府貪墨救災錢糧一案,其中有些不明之處。
那官員只說自己和京中大臣有所聯系,貪墨糧草之事,都是京中大臣指使的。但是,這大臣究竟是誰,卻一直沒有查明,想必是這知府想要禍水東引,減輕罪責,從而隨便拉個京官下水。
故而此案,還需重查。
在場的官員,誰人聽不出來,他這是在為許相脫罪?
區區一個新任地方知府,怎麼會有膽量克扣御批的物資,分明是受人指使,意圖擾亂江南的欽差。至于那京官為什麼至今沒有水落石出?還不是清平帝尚未下定最后的決定,才暫且拖了些時日。
如今,清平帝昏迷不醒,四皇子坐上龍椅,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細白許家的所作所為了。
然而,不等有膽量的大臣提出反駁,薛允泓便欣然一笑。
“既然如此,再查一遍也無妨。”他說。
接著,眾官員便眼睜睜地看著他安排了重新徹查此案的官員。
也是許相的心腹。
之后的早朝,便成了四皇子與許家朝臣你一言我一語,自說自話的場合了。
他們議定了重新查案之事、以替許家脫罪,又商議清楚了封四皇子為皇太子的事宜,只等擇一個最近的黃道吉日,以秦門關將士作為護衛,在眾臣的見證下舉辦典禮、布告天下,四皇子薛允泓為繼承大同之人,承皇太子之位。
在此之后,能夠罷免皇太子的,只有那位昏睡不醒的陛下了。
而秦門關圍在城外的士兵,則會一直等到薛允泓坐穩這個位置,才會繼續他們的使命,南下剿匪。
一時間,除許家黨羽之外,朝堂上的眾臣,多少都露出了郁色。
他們清楚自己的處境。
如今雖非改朝換代,卻與改朝換代無異。“新帝”靠著這般卑劣的手段登上了皇位,貪墨了國庫大量金銀的許家有了從龍之功。
莫說他們這些站錯隊了的大臣,必將朝不保夕,即便是如今的整個大雍,都岌岌危矣。
——
一場早朝便在眾人神色各異的沉默之下,告一段落。
早朝之后,薛允泓專門將那個負責重新徹查山東知府貪墨糧草的官員留了下來,私下敘了些話。
他們二人在御書房中,旁人無一人可進,敘話的內容,自然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