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沒亮,上百人馬便集結在了巡撫府門口,靜靜等著薛晏。
他們常年跟隨薛晏,知道廣陵王殿下的作息向來規律,他們也是按著薛晏起身的時間,提前等在這里的。
不過今日,到了廣陵王殿下平日里出門的時間,他們卻沒等到。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靜靜坐在馬上,只當殿下被什麼瑣事絆住了腳。
也確實是。
因為廣陵王殿下,在自己的院子門口遇見了一個人。
“……你怎麼來了?”看到君懷瑯,薛晏一怔。
接著,他便快步走上前來,低聲問道:“不是讓你別來送我麼?你昨天本就睡得晚,起這麼早做什麼?”
他仔細端詳君懷瑯,果然看出,他眼底有淺淺的烏青。
薛晏心疼地咬牙。
卻見君懷瑯聽到他這話,輕輕笑了一聲。
“我不是來送你的。”他說。
薛晏只當他是在跟自己頂嘴。
“那你是來干什麼的?”薛晏問道。
君懷瑯沖他眨了眨眼。
“拂衣已經去沈知府的府上了。”他說。“我昨天夜里畫完了圖紙,之后的事宜,便都勞煩沈知府幫忙了。”
薛晏第一時間的關注點,卻在另外的地方:“你畫完了?怎麼這麼快,昨天夜里沒睡覺?”
他這幾日陪君懷瑯畫圖,可不是白陪的,至少君懷瑯畫畫的進度,他是了解的。
君懷瑯卻問:“你不問問我,將工作都交出去是為什麼?”
薛晏低頭看向他。
他這才反應過來。
他定定看著君懷瑯,一雙眼睛灼熱得很,半天都沒說出來話。
“……是要做什麼?”片刻之后,他才緩緩開口問道。
君懷瑯知道,薛晏這是猜出來了,又不敢相信。
“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說。“京中出了大亂,我不想你一個人去面對。”
薛晏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知道,君懷瑯將金陵的這些百姓看得有多重要。
他卻不知道,自己有一天,在君懷瑯心里的重量,會壓過這些人。
他定定地看著君懷瑯,只覺有些恍惚。
恍惚之間,想要吻他。
恰在這時,去牽馬的進寶一路小跑著,牽著薛晏的馬過來了。一走近,他便詫異地看見,自家主子面前站著的,是永寧公世子。
“哎!世子殿下,您來送王爺啦?”進寶忙牽著馬上前,點頭哈腰地同他打招呼。
薛晏看了他一眼,從他手里拽過了馬。
他踩上馬鐙,翻身便跨了上去。緊跟著,他俯下身來,一把握住了君懷瑯的胳膊。
穩穩一提,君懷瑯便坐在了他身前。
君懷瑯嚇了一跳,忙道:“我有馬的,就在門口……”
可薛晏將他緊緊圈在懷里,一鞭揚在了馬屁股上,策馬便向外疾馳而去。
進寶都傻眼了,連忙上馬跟上。
好家伙,人家世子來送主子,主子怎麼連帶著人都擄走了?
而等在門口的錦衣衛,也遠遠看見了主子那匹黑馬,載著主子一路出府,半點沒停頓地徑直上了路。
他們不敢耽擱,連忙有素地跟了上去。
只是眼尖的幾個,難免有些犯嘀咕。
怎麼今日主子那馬上……像是又載了一個人似的?
而等他們一眾人絕塵而去,一盞茶后,永寧公才趕到了府門口。
但府門口已是空空蕩蕩的一片。
“……竟是走這麼早?”永寧公望著空空蕩蕩的門前,嘆氣道。
旁邊小廝道:“聽門房的人說,王爺已經走了一陣子了。
”
永寧公嘆息著點了點頭。
“罷了。”他說。“不必叮囑,懷瑯向來有分寸。”
說著,他便要轉身回去。
緊接著,他便停了下來。
他疑惑地看著大門邊的木樁上拴著的那匹馬。
“少爺不是走了麼?”他問道。“怎麼馬落在這兒了?”
這門房也不知道。那一眾官爺走得像一陣風,他也沒看清怎麼落下了一匹馬。
片刻之后,小廝將信將疑地道:“莫非是……王爺的部下,還有多余的好馬呢”
第116章
君懷瑯自然不會讓他載自己一路。
他們一行人一路飛奔著, 出了金陵城。馬上顛簸,二人又挨得這般近,氣息和呼吸, 全都交纏在了一起。
君懷瑯的后背緊貼著薛晏的胸膛, 能聽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薛晏……”他下意識地想躲,卻又躲不開, 只小幅度地掙扎了幾下。
卻聽到了薛晏悶哼的聲音。
薛晏這才發現,他分明是給自己找罪受。
他剛才將君懷瑯拽上馬,全憑著一時意氣,壓根沒有多想。不過將君懷瑯抱到懷里之后,他便覺得自己這一時意氣用對了地方。
清冽的木香抱了一懷, 薛晏只覺奇經八脈都被打通了。
但緊跟著,懷中的人輕微地動了幾下。
的確只是幾下, 動作幅度也小極了。但只這細微的肢體摩擦,加上馬匹的顛簸,便讓他經脈都被麻痹了。
緊跟著,滯塞在經脈中的血液急轉直下,決堤了似的, 一路向下涌去。
即便他極力地想要忍住, 也無濟于事。
君懷瑯的后腰被什麼東西硬熱地頂住了。
隨著馬匹的顛簸,還在他的后腰上前后地撞。
同為男子,他自然不會不知那是什麼。
君懷瑯耳根一熱。
“薛晏!”他低聲怒道。
這下,由不得薛晏再作什麼補救。跟在他們之后的錦衣衛,只見遙遙跑在前頭的主子,忽然一個急剎,拉住了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