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懷瑯往前一踉蹌, 卻并沒有摔疼,而是直接摔進了薛晏的懷里。
瞬間, 他便被檀香的氣息包裹了起來。
薛晏將他的腰一摟,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聲問他:“想我了沒?”
君懷瑯錯開目光,趕緊推他:“好了,別鬧。”
薛晏卻仍自顧自地挨著他說:“我可想你了,恨不得直接站到你房門口去堵你。”
他說話時, 氣息離君懷瑯特別近。
他越靠越近道:“我還想跳窗進去, 看看你睡了沒,偷偷親你去。”
君懷瑯耳根燙得要死。
這人是怎麼能將這種話隨意說出口的?
他連著推了薛晏幾下,才勉強推開,換來薛晏低低的笑聲。
“怎麼這麼招人喜歡。”他說。
君懷瑯也不知道,自己明明一句話都沒說,怎麼就招人喜歡了。
他推開薛晏,在他旁邊安坐下來,就見薛晏又湊了上來。
就像一刻離自己遠一些, 都要要了他的命似的。
君懷瑯正要推開他,就見薛晏往他手里塞了一本冊子。
“喏,昨天都讓段十四去查清楚了。”他說。“你今日不用挨個審,按著這個來查,就足夠了。”
君懷瑯接過冊子打開,就見里頭清清楚楚地記滿了所有那日鬧事的民工的信息。
其中用紅圈畫出的那些,都不是江南的原住民。總共算起來,他們都是從三年前,陸陸續續地以各種理由搬進來的。
都是從嶺南來的。
不過,因著他們在來江南之前,已經給自己準備好了虛假的身份,所以看不出是山匪。
君懷瑯沉吟了片刻。
雖說在他們的資料上看不出,但嶺南的山匪才歸順云南王不到十年,當年各個都是落草為寇、稱霸一方的,身上一定會留下一些痕跡,證明他們與他們的假身份并不相符。
這樣一來,良民身份是假的,又來自同一個地方,今次又在江南一同鬧事。
有了這些證據,不難從他們口中審出他們的身份。只要有了這些供狀,就可以一并送去長安了。
君懷瑯將冊子收了起來。
“你不是也昨日才得到的消息?”君懷瑯疑惑道。“你是怎麼弄來這些的?”
莫說薛晏昨日才得到消息,他昨天心力交瘁,可是一覺睡到今日天亮前呢。
薛晏不以為意:“一晚上的時間,段十四綽綽有余。”
君懷瑯倒是對薛晏身邊的那個少年有印象。
看上去不過是個孩子,比君逍梧的歲數還小,想來比令歡也大不了幾歲。
可這麼小的個少年,卻跟在薛晏身側,替他統御整個錦衣衛不說,還能替他出生入死地做事。
“他也沒多大吧?”君懷瑯不由得問道。
薛晏混不在意地嗯了一聲:“沒問過,不過應該挺小。”
君懷瑯嘆了口氣。
薛晏湊過來,在他臉頰上啄了一口。
“怎麼,又在替人瞎心疼了?”他問道。
君懷瑯說:“他看著比逍梧還小點。”
薛晏嘖了一聲。
“這麼喜歡替人瞎操心。”他說。“你不操心操心我?”
君懷瑯看向他:“你有什麼可操心的?”
薛晏一本正經:“昨兒夜里被你趕下床去,還不可憐?”
君懷瑯連忙要去捂他的嘴,生怕他說的話被外頭的人聽見。
“你再瞎說,我把你從馬車里趕出去。”君懷瑯威脅他。
薛晏直笑。
“行,不說了。”說著,他又重新把君懷瑯摟進了懷里。
“我跟段十四說好了的,不白讓他做事。”他說。“他從小學的就是這些殺人越貨的東西,我讓他干別的,他反而不會。
”
“你們兩個還有什麼交易?”君懷瑯不解。
薛晏道:“他給我做事,我幫他報仇。畢竟憑他一己之力,想殺段崇,還是不可能的。”
君懷瑯一愣:“段崇不是他養父麼?”
薛晏淡淡道:“還是他殺父弒母的仇人。”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道:“這一說,他家里還就剩他一個人了。”
說著,他將腦袋湊到了君懷瑯的脖頸里,像只撒嬌的大狗。
“既然你心疼他,我便行個好,再給他開個恩吧。”他說。
君懷瑯問道:“開什麼恩?”
薛晏嘿嘿一笑,在君懷瑯脖頸上啃了一口。
“我本想讓他接替段崇,做東廠廠公。按說他到了那個位置,就是要凈身的。”他說。“我就不提這事兒了,權當忘了,給他留個根,怎麼樣?”
君懷瑯耳根一紅:“你想的怎麼都是這些不正經的事情?”
薛晏理直氣壯:“你在我旁邊,我哪有功夫想正經事?”
——
君懷瑯的審訊的確很順利。
那些匪眾之中,有些口風嚴實的,不過,還是有幾個在威逼利誘之下,將自己的出身、來歷,以及得到了什麼命令,全都一一供認出來了。
果然,是云南王派他們來的。而云南王只負責出人出力,到了這兒,他們所接到的命令,都是長安的大官下達的。
至于什麼大官,他們便不得而知了。
不過,他們也不需要知道。
因為只要薛晏深查下去,長安的哪個大官這幾年拼命斂財、所斂的錢財又不知去向,只要一查,就全都知道了。
而這個深查的點,就是郭榮文。
這一日,君懷瑯拿著得到的供狀離開衙門時,清點金陵府庫的錦衣衛也回了消息。
他們徹查了這一個多月的賬目,發現一直有小部分的流水對不上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