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瞇瞇道。
君懷瑯往窗外看,就見樓下的各人皆摩拳擦掌。
每人手邊都有個小牌,那小牌上有客人的名字,正反兩面,一面紅,一面綠。
那老鴇說,玉京姑娘的初夜,起拍五百兩銀,綠色加價百兩,紅色加價二百兩,客人只需舉牌,喊出自己所出的價格。眾人競價,最終出價最高者,便可今夜與玉京姑娘共赴巫山。
君懷瑯自幼生在長安,禮教向來嚴格,即便在江南待了一年,也從沒見過這種拍賣的法兒。
但樓下的江南富商權貴們,卻似乎對此法早已精通。
頓時,競價聲四起,沒多久,五百兩便被抬到了三千兩。
到了三千兩,叫價格的聲音便漸漸稀薄了下來。
玉京再美,也不過一女子,幾千兩銀子買她一夜,并非是尋常人花得起的錢。
況且,清月坊說了,翻價十倍,就可給玉京贖身。三千兩翻十倍,便是三萬兩。以此天價買個青樓女,尋常的富商,少有人會有這般財力。
漸漸的,叫價的聲音停在了三千五百兩。
就在這時,一道頗為熟悉的聲音傳來。
“三千七百兩。”那人的聲音里滿是志得意滿。
君懷瑯一愣,便忙往臺下看去。
只見舉牌坐在那兒的,赫然就是許從安。
薛晏說過,許從安是京城許家的大少爺,也是許相唯一的嫡孫。
所以說,薛晏今日要釣的,不是郭榮文,而是許從安?
君懷瑯頓時明白了。郭榮文這般鋌而走險,著急地一口氣貪了這麼大筆錢,就是為了給許少爺,讓他有錢能買下這個花魁。
這樣的話,郭榮文貪污的證據、以及贓款的去向,全都清清楚楚了。
君懷瑯看向薛晏,就見薛晏沖他微微一勾唇。
只見他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里滿是笑意,還有兩分炫耀,野氣中帶著幾分馴服,看上去像只沖著主人搖尾巴討夸獎的大狼犬。
君懷瑯忽然想抬手去摸摸他的頭。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了老鴇的聲音。
“許公子出價五千兩!五千兩,可有客官還要出價嗎?”
君懷瑯側目,定睛看去。
原來,方才那個出三千五百兩的商人,和許從安競了片刻,還是敗下陣來。此時,許從安挺胸坐在席間,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而周遭的客人,已經沒有再出聲的了。眾人拊掌,只道今日,玉京姑娘的名花要落在許公子的頭上了。
那老鴇喊了第二次。
四下仍舊一片寂靜。
許從安臉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就在這時,君懷瑯看見,薛晏放下了茶杯。
那只修長有力的的手,慵懶地握住桌上的小牌,流暢地一抬。
“六千兩。”
落針可聞的花樓中,薛晏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君懷瑯詫異地看向他。
第94章
眾人聽到這道聲音, 頓時一片嘩然,紛紛抬頭往樓上看去。
今日能有人出價五千兩,已然是前所未見的大手筆了, 竟真有人能再往上加, 還一加就是一千兩?
眾人不由得都想看看,這位一擲千金的豪客是何方神圣, 人群之中原本已然洋洋自得的許從安,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回過身去往上看。
卻見那房間的位置極高,雖有整面精致的大窗,卻只能隱約看見有兩個身影坐在那兒, 卻看不見真容。
越看不見,這人便顯得越神秘、越高不可攀。
眾人紛紛議論了起來。
而就在這時, 臺上的老鴇發出了激動的驚呼:“是晏公子!晏公子出價六千兩,可有客官還要再加?”
眾人都發現,老鴇的聲音和態度都不一樣了。
方才她雖說是笑著,但此時臉上已然露出了諂媚,上前兩步, 直往樓上看去。
一看就知, 樓上那位坐的是個大人物了。
許從安眺望了半天,也沒看清樓上坐著的是什麼人。就在這時,他聽到旁邊兩人小聲議論道。
“晏公子?莫不是城里做瓷器生意的那位?”
“可不就是嘛!金陵城除了他,還有誰能有這麼大的手筆?”
旁邊那人嘖嘖稱是。
“那自然了。聽說這位晏公子能把生意做得這麼大,是因為跟長安的京官都有來往呢!能認識長安的大人,那還不是想要多少錢,就有多少錢?”
另一人聞言,一個勁地點頭。
聽到這話, 許從安頭頂竄起一股邪火。
他當上頭坐的是什麼人,原來就是個燒窯賣瓷的商人?區區一個卑賤的商戶,竟也敢同他搶人?
還說什麼“認識長安的大人”?長安城里那些破官,哪個能有他祖父大?莫說樓上的那什麼晏公子,要是真到了長安去,別說他,就連他背后的靠山,都要跪下給自己磕頭。
聽得這話,許從安怒火燃起,心里只道不能讓這破商戶占了上風,管不得自己兜里到底有多少銀子了。
更沒注意到,旁邊那兩個狀似閑聊的男子,看見了他的反應,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六千二百兩!”許從安舉牌道。
樓中頓時又一片嘩然。看這架勢,樓上樓下這二位,是又要論個高低了。
老鴇忙道:“許公子出價六千二百……”
“七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