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沒說話,就聽那公子緩聲說道:“這些人都有問題,這人是為首的那個,需押回去審問。”
修羅沒動,神情依舊冷冽得可怕。
就見那公子并沒松手,低聲道:“薛晏,別沖動。”
修羅依舊沒說話。
下一刻,他回過身,劍沒有收,卻是重重一腳踢在了賊首的頭上。
他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大雨滂沱,房中的學生都被錦衣衛攔住,院里受傷的書生護院們都被轉移了出去,院中除了眼觀鼻鼻觀心,假人一般的零星幾個錦衣衛,就只剩他們二人了。
賊首沒看到,那修羅踹了他一腳,確定他昏死過去以后,收劍回身,不等那位公子說話,便冷聲先開了口。
“不是跟你說了,在府上待著,不要亂跑麼?”
那公子愣了愣,開口道:“我……”
下一刻,方才還滿臉暴戾之氣的惡鬼,上前一步,將那位公子緊緊按進了懷里。
片刻之后,他才咬著牙,低啞的聲音中滿是隱忍的后怕。
“你想嚇死我,是不是?”
第89章
君懷瑯推了他幾下都沒有推開。
他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 接著抬起手,拍了拍薛晏的肩背。
兩人離得這般近,他感覺得到, 抱著自己的那人, 抱得那樣緊,讓他能聽得到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他的胳膊在發抖, 呼吸也有些顫,渾身都濕淋淋的。分明那麼大的個子,將自己抱得密不透風,卻像受委屈了的是他一般。
就仿佛剛才那兇神惡煞的不是他一般。
即便君懷瑯打定了主意,要斷了和他的念頭, 但此時卻還是忍不住心軟,雖想要推開他, 手上卻總使不出力氣一般。
“……好了。”他說。“沒事。”
薛晏沒有言語,卻也不松手。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趕來的時候,情況有多危險。
他一早同永寧公一行出了城,段十四也與他隨行, 城中只留了一小隊錦衣衛。
出城沒多久, 車便陷在了城外的道上,一行的護衛下人又忙著推車。好不容易等重新上了路,卻有錦衣衛急急趕來,說城北的堤壩塌了,將金陵北部的小半都淹了。
薛晏一想就知道,這件事肯定有蹊蹺。
堤壩正巧趕在他們不在城里時垮塌,薛晏雖說不通工程水利,卻也知道沈知府不會這麼不靠譜。這其中, 一定有人背著他動了手腳。
但是薛晏顧不了那麼多,他腦中只剩下君懷瑯了。
君懷瑯在書院里,正好是金陵城極北的地方。堤壩垮塌后,會有洪水,也會有流民,他們的人都不在城里,只有君懷瑯自己在那。
都不等沈知府和永寧公做出決策,他便下了馬車,領著錦衣衛們一路縱馬一路狂奔,回了金陵城。
路極難走,他卻分毫沒有減速,騎術極佳的錦衣衛,都有一兩個絆了馬腿摔倒在路上。
他便這般一路趕回了書院。
遠遠地,他就看見有大幫人圍攏在書院門口,各個都是生龍活虎的男人,一看就是趁機鬧事的。
薛晏只顧得上將門口的狀況交給段十四,自己還沒等到書院前,就踏著馬背,幾步飛身越過門口眾人,躍上墻頭。
就看見有人拿著劍,直刺向君懷瑯。
那道寒光,將薛晏的眼睛都閃得發痛,讓他腦中一片空白,什麼理智和思維,全都不管用了。
他只想殺人,想一刀一刀地活剮了那人。
想到這,薛晏輕輕抽了抽鼻翼,又將君懷瑯抱緊了些。
君懷瑯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
薛晏這才回過神來似的,低聲道:“你回家去。”
君懷瑯不解。
就聽他接著說:“回家去待著,哪里也別去。我把人全都派到你的院子里,誰也動不了你。”
君懷瑯自然不會聽他的話。
待薛晏回過了神,他抬手推了推他,將兩人分開了。
站在極遠處躲著的進寶,見兩人大半天終于抱完了,這才極有眼色地抱著一把傘,跑去遞給他主子。
至于為何不抱兩把?傘這東西,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但好好的兩個人,干嘛要分開打傘啊?
進寶遞了傘,道:“主子,馬車在門口了。”
薛晏點了點頭,進寶又飛快退了回去。
“一會先送你回家。”薛晏打開傘撐在君懷瑯的頭頂,說道。
君懷瑯說:“我還有事要辦。”
今日這賊首是他見過的,既然這人那日管過修路,今天又在此聚眾害人,那麼想必他與堤壩垮塌,也有關聯。
即便不是他做的,能第一時間趕到,也一定知悉內情。
況且,這堤壩說塌就塌,就連和前世的時間都不一樣。天氣不能變,但是人能變,這堤壩塌陷,一定有人從中動手。
他要找出證據和痕跡。
薛晏問道:“還有什麼事?”
君懷瑯如實道:“堤壩塌陷事有蹊蹺,我要去審一審為首的那個人。”
薛晏不假思索:“我來審。”
君懷瑯聲音不大,卻極其堅定:“不行,有一些東西,我一定要親自問他。”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問道:“城北都淹了麼?”
薛晏問道:“問這個做什麼?”
君懷瑯說:“審問之前,我要先去一趟河堤。”
薛晏頓時皺起了眉頭。
“壩都塌了,你還要去?”
君懷瑯道:“不會全部都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