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不得立馬摔上門躲出去,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世子殿下匆匆站起了身,把什麼東西塞回了衣襟之中。
進寶:?!
這下,他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滅口了。
就在這時,世子殿下轉身發話了。
“進寶,你來得正好。”他說。“王爺醒了,你去將他的藥端進來吧。”
頓了頓,他又接著道:“再備些清淡的飯食。”
進寶應下,連忙轉身跑了出去。
菩薩不愧是菩薩,即便被主子拉下了神壇,依舊是天字第一號的大好人。
——
這天夜里,君懷瑯陪著薛晏吃完了飯,又盯著他喝了藥,便被薛晏趕回去休息了。
他本來前一日早上就早起,到他回到房間的時候,天際已經開始泛白了。
這般算起,他竟是一整日都不眠不休。
此時,他精神松懈了,疲憊感便入潮水一般奔涌而來。君懷瑯回到了房中,便一下子睡到了次日的下午。
再之后,他便日日守在薛晏榻邊照顧他。
原本是不必的,但他沒想到,薛晏受了傷之后,竟這般不老實。
他醒之前還好,能乖乖趴在床榻上睡覺。可自打他醒來,便嫌趴著的姿勢憋屈,讓他喘不上氣,找準機會便非要坐起來。
君懷瑯不在的時候,只有進寶,自然壓制不住他,如何懇求都沒用,還要挨薛晏的冷臉。
進寶沒辦法,只好來請君懷瑯。
君懷瑯便只得日日守著他。
有君懷瑯在,薛晏即便嫌趴著難受,也不敢造次,最多壓得難受了,小聲埋怨幾句。
“就沒見過皮肉傷還要這樣養的。”他小聲罵罵咧咧。“要在燕郡,只要手腳沒斷,三天老子就能上戰場。
”
“你說什麼?”坐在榻邊的君懷瑯沒聽清。
薛晏咬牙,小聲嘀咕的狠勁兒卻卸得干干凈凈:“我說什麼都不干,就只趴在這兒,無聊得很。”
君懷瑯是的確沒聽清他嘀咕的什麼,聽到他這麼說,便也聽進了心里去,只當他是真的閑得無聊。
這日飯后,他便讓進寶將薛晏帶來的書搬來,他坐在床邊,給薛晏讀書聽。
這下倒是將薛晏徹底安撫住了。
書沒什麼意思,但君懷瑯的聲音卻好聽。清凌凌的,明明聲線清冷,卻帶著幾分縱容的柔和。
聽得薛晏心口直發癢。
于是他便安安靜靜地又養了幾天。
他們在揚州待的時間有些長,要做的工作也早幾日就收了尾。此番來揚州的,既有知府,又有永寧公,連陛下特意派來的薛晏都來了,金陵這些日子便空了下來。
這般時日久了,也不是辦法,故而沈知府提出,打算先行回金陵。
他的本意是想讓薛晏在這兒再養養傷再回去,不過幾日下來,薛晏已經能下地了,也不耐煩再在揚州住,便與沈知府一行人一同回了金陵。
君懷瑯仍舊與他同乘一輛車。
君懷瑯本是要騎馬的,卻被薛晏硬是攔了下來。
“車上寬敞,騎馬干什麼?”薛晏理直氣壯。
君懷瑯好言道:“王爺需得靜養。”
薛晏道:“一個人無聊,你讀書給我聽。”
這些日子下來,薛晏似乎仗著自己有傷在身,越發學會無賴了。君懷瑯竟也有些抵擋不住,聽他這樣說,也沒法反駁,被他領著,稀里糊涂地一同上了車。
薛晏給進寶遞了個眼神,進寶立馬意會。
待二人上車之后,進寶在車夫身邊坐下。
“趕慢點,王爺養傷,經不起顛簸。”他慢條斯理地地吩咐道。“記住了?”
車夫諾諾應是。
——
薛晏看的多為兵書。
這倒是他自小養成的習慣。燕地荒蠻,他又長在軍營里,除了這些,沒別的書給他看。
他從小把兵書當做話本,時間久了,對別的也沒什麼興趣。
二人上了車,便像前幾日一般,一個讀一個聽,車廂中彌漫著一股安靜的氛圍。
但與往日不同的是,這車上沒有茶水喝。
從揚州到金陵的路途有些顛簸,煮茶的小爐放在車上,極容易引燃別的物件。故而上次來揚州的半路上,進寶就將那爐子撤下了。
薛晏也不是真多喜歡讀書,只是喜歡聽君懷瑯的聲音罷了。
他拿讀書的借口將對方弄上了車,卻也不舍得真讓他在沒水喝的地方,讀大半天的書。
沒多久,薛晏便打斷了他。
“回去之后,你還上我這兒來,給我讀書聽麼?”他問道。
君懷瑯聽他問話,放下手中的書冊看向他。
而今薛晏雖仍舊趴在馬車的榻上,卻早和前幾日不一樣了。
他雙臂交疊著,墊著下巴,衣袍也穿戴得齊整,打眼看去,慵懶又閑適,看上去并不像個傷患。
他的恢復能力確實強得很,這幾天給他換藥的進寶也說,傷口都結了痂,已然好了不少。
故而自這兩日開始,薛晏偶爾要坐起身來,或者下地活動活動,君懷瑯都沒有阻攔。
按說他這樣的狀態,已經不需要君懷瑯日日照顧,更不用像之前他什麼都做不了時一樣,給他讀書解悶了。
君懷瑯略一遲疑,沒有說話。
按著他平日里的個性,徑直回絕也便罷了。待他回到金陵,眼看著已經過了五月,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