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懷瑯不由得納罕,原來沈流風竟這般財力雄厚?自家找的匠人要修兩天的屋頂,他領來的人,竟一頓朝食的時間就修好了?
見了君懷瑯來,沈流風抬手沖他打招呼:“來啦,懷瑯!”
君懷瑯走上前,先同他道了謝:“也太麻煩你了,不過是沖壞了屋頂,竟還勞煩你專程來一趟。”
沈流風擺了擺手:“我原本就是想來找你玩的,在門口正好聽說你屋頂壞了,就帶幾個人來順便修了——你這兒的龍井太苦了,我剛叫人去取了今年新曬的大紅袍來。”
君懷瑯頗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今日來,原本是什麼事?”君懷瑯怕他再見著自己這兒哪里不妥,又要大堆地送東西來,連忙轉移他的注意力,說道。
果不其然,沈流風聞言,立馬忘了茶葉的那一茬。他說道:“我是想問問你,想去揚州踏青不想?”
君懷瑯聞言疑惑道:“去揚州做什麼?”
沈流風說:“原本揚州夏天就好看,我想去瘦西湖看看垂柳。正好前些日子,我聽人說揚州郊外的山里有個隱居的神醫,當年可是叱咤江湖!我從沒見過什麼神醫,便想去瞧瞧,他長什麼樣子。”
君懷瑯聞言,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方才薛晏的話來。
他從沒聽過薛晏說誰的壞話,今日倒是頭一遭。卻未曾想,薛晏剛說完沈流風“整日游山玩水”,轉臉沈流風就邀他出去玩了。
君懷瑯不由得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沈流風不解。
君懷瑯聞言正色道:“我是想,那神醫既然是避世高人,如何能讓人輕易尋到?”
沈流風道:“所以要去找找啊!我已經打聽好了個大概,就等著到揚州去找了!”
君懷瑯聽著也覺有趣,但眼看著已然入了夏,馬上就要到前世的那場水災了。到外地去尋什麼神醫,是歸期不定的事情,況且,君懷瑯也不敢有這般閑情逸致。
“我懶得跑動,便算了。”君懷瑯溫聲拒絕了他。
沈流風聞言只覺可惜,不過也并沒再強求他,只說自己前去,回頭若有什麼見聞,回來再講給君懷瑯聽。
君懷瑯笑著答應了他。
于是,等修完了屋頂,沈流風便領著匠人們回去了。君懷瑯回了房,下人們便抬著昨夜挪到廂房里保存的箱籠,重新放了回來。
就在這時,君懷瑯的院門口又響起了一陣熙熙攘攘的動靜。
君懷瑯往外看去,就見一眾小廝,竟抬著一堆大件小件的物事,浩浩蕩蕩地往他的房中來。
這……沈流風又是做什麼?
可緊接著,君懷瑯就看見了后頭跟著進來的那個身影。
竟是進寶。
進寶指揮著小廝們,竟抬了一整套的家具,到了君懷瑯的院中。那家具是整套的金絲楠木雕成的,花紋考究,做工精致。小廝們小心翼翼地將這些東西放在君懷瑯的廊下,就又進去搬房中的舊家具。
這些舊家具,都是巡撫府中原本就有的。君懷瑯父子二人只在這兒待不過兩年,故而一切從簡,基本沒更換過什麼物件。
“這是……”見進寶走進來,君懷瑯忙上前問道。
就見進寶笑得見牙不見眼:“回世子殿下,王爺說擔心您房中的物件被水泡壞了,就干脆一塊兒換了。”
說著,他就指揮著小廝們,進進出出地換家具。
君懷瑯忙攔住他:“沒什麼泡壞的東西,不必忙了。
”
這怎麼能行?進寶知道,他家主子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沈家少爺給君懷瑯修了房頂,他不甘落人之后,便要將君懷瑯房里的物件更換一新,才算壓過對方一頭似的。
如同野外的雄性動物,要吸引伴侶,總要展示自己的尾羽和皮毛,還要和其他的雄性斗毆,來展示自己的強壯。
想必這就是根植在雄性骨子里的爭強好勝,在心儀之人面前最為尤甚,幼稚得很。
進寶笑著道:“世子殿下還是收下吧,王爺可用心了!這些物件,都是長安王府中帶來的,本是留著給王爺自己用的。王爺既然吩咐了,將物件換換新也沒什麼不好,世子殿下安心。”
君懷瑯卻仍舊不解:“分明沒必要啊……”
而他身后的拂衣,目瞪口呆地看著房間里人進人出,搬進來的隨便一架桌椅,都是能換一間屋子的。
“怎麼竟像是在爭寵似的……”
拂衣喃喃自語。
第71章
待到君懷瑯房中換了個新, 已然快到正午。
君懷瑯回到房中,院中的小廝丫鬟們就開始收拾起他的物件來。君懷瑯到桌前坐下,四下環視了一圈,一時有些不大習慣。
但他也看出來了, 房中的這些家具, 都是那日在薛晏的船上放著的。
想來還真是他自己的東西。
君懷瑯看著門外那些搬出去的完好的黃楊木家具, 唇角掛起了個無奈的笑容。
就在這時, 當啷一聲。
拂衣手中拿著的小匣子里忽然掉出了一個物件。君懷瑯看過去, 就見地上落著一只拴著段皮繩的狼牙。
他忽然想了起來,這是過年那日,薛晏送給自己的。
他收下以后, 怕被自己弄丟, 就交給了拂衣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