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送的香丸?這話清平帝能信,旁的奴才宮人能信,宜婕妤卻絕不會信。
那君家的世子,看起來溫吞冷清的,沒想到心里也有些彎彎繞繞。
宜婕妤微微勾唇,手下落筆,一片修長清臞的蘭葉便躍然紙上。
分明是清和而柔美的曲線,邊緣處卻暗含鋒利的殺意。
“還有一件事,你去替我辦。”
她聲線輕柔,吩咐桃枝道。
第41章
淑妃每日閑在宮中都沒什麼事做, 不過些許日子,就將披風做好了。
淑妃做好披風的那一日,正好是小年的前一天。
那日用過了晚膳,她就派人將君懷瑯叫了去, 讓他去正殿試披風。
君懷瑯到了鳴鸞宮, 就見淑妃和君令歡湊在一起, 周圍熱熱鬧鬧地圍了幾個小宮女, 正在一起剪窗花。
為首的那個是個生面孔, 瞧著五官并不出眾,干干凈凈的,臉頰線條分外利落。
那宮女穿的服侍比其他宮女精致些, 伺候在淑妃身側, 給她拿剪刀遞紅紙。
她一言不發,也不怎麼笑,但動作卻麻利得很。
“瑯兒來啦?”見他進來,淑妃便忙讓他起身,抬頭吩咐那宮女道。“去將世子的披風拿來。”
那宮女福身,接著便放下手中的東西,到內間去了。
“這是——”君懷瑯看向她的背影。
淑妃手下動作沒停,慢悠悠地一邊剪窗花, 一邊淡淡地說:“啊, 那是內務府才送來的宮女, 叫白芨。我原說不必了,但內務府偏說我宮里缺人, 總得補上。我也懶得同他們吵嘴,便就留下了。”
她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顯然是還未從被大宮女背叛的陰影中走出來, 對這新來的掌事宮女,也沒什麼好感。
君懷瑯抬眼看去,就見白芨已經捧著披風回來了。是白狐的皮毛做的,綴了厚重的皮毛領子,身后逶迤的斗篷用的是江南的織錦,垂墜著,看起來順滑舒適得很。
君懷瑯笑著對白芨道了謝:“多謝白芨姑姑了。”
白芨沖他行了個禮,便將披風抖開,伺候他穿上。不知是不是錯覺,君懷瑯總覺得她動作之間利落得很,帶著股風,像是習武之人。
他多看了白芨一眼,卻見她垂著眼,沒什麼表情,一絲不茍的,沒什麼異常。
也是了,宮里的宮女,都是伺候人起居的,怎麼會習武呢?
君懷瑯將披風穿上,便到鏡前去照了照。他這身段,穿什麼都是好看的,尤其這白色的皮毛錦緞,用金線繡著暗紋,遠遠看去,便顯得尤為清冷貴氣。
“姑母的手藝向來是頂好的。”君懷瑯在鏡前來回看了看,笑著說。
淑妃坐在桌邊,聞言輕輕一哼,道:“這還消你說?”
君懷瑯又問道:“姑母不是做了兩件嗎?怎麼不把五殿下也叫來試試?”
淑妃聞言,自己也愣了愣。
她是沒想到這一出的。薛晏今年冬天才搬到她這里來,跟她本就沒什麼交集。如今給他做了個披風,已經是淑妃能做到的極限了,她可從不上趕著對誰好,能給薛晏做身披風,已經該他謝天謝地了。
淑妃本就打算待到明日,派個人給薛晏送去便罷了。
一看淑妃的神色,君懷瑯就知道,她根本就沒想到這一茬。
他展顏笑起來,轉頭看向白芨,說道:“原是姑母忘了。就勞煩姑姑走一趟西側殿,將五殿下請來,看他那身披風合不合身。
”
“哎——”淑妃聞言,連忙將他喚住了。
君懷瑯側過頭去,就見她神情有幾分不自在,清了清嗓子,說:“送去就行了。”
那孩子話少,如今卻又成了自己的兒子。她本就不知道怎麼同他說話,此時再叫來試自己做的衣服,淑妃總覺得有點兒別扭。
像是自己真當了人家的娘一樣。
君懷瑯卻笑著說:“姑母,這還是我給殿下量的尺寸呢。也不知是大了還是小了,你若不讓殿下來試試,披風要是不合身,殿下也不好意思同您說啊。”
淑妃聞言,只得道:“那就去請吧。”
白芨聞言,得了命令,行下禮便退了出去。
君懷瑯便在君令歡旁邊坐下,隨手把她們二人剪的窗花拿起來看。
淑妃也并不多心靈手巧,但簡單的花樣也是剪得出來的。桌上放了些五花八門的花樣,紅彤彤地鋪展開,看起來便有了新年的味道。
而君令歡的手邊就有些慘不忍睹了。
她本就才會用剪刀,手下也拿捏不住力道。紅紙又薄又脆弱,一不留神就要剪破。
她手邊這會兒放的都是被剪得破破爛爛的紅紙,一片亂七八糟的碎屑。君懷瑯進來了她也顧不上,只兀自噘著嘴,全神貫注地和手下的剪刀較勁。
君懷瑯被她這模樣逗得忍俊不禁,便在旁邊坐著,看她同手上歪歪扭扭的小兔子較勁。
于是,薛晏走進來時,就聽見了淑妃的調笑聲。
“你還光知道笑令歡,有本事你也上手剪一個?這東西看著容易,做起來可就不一樣了。”
旁邊,君令歡也在幫腔:“哥哥剪一個嘛!”
君懷瑯受不住這一大一小兩個姑娘的糾纏,手中被硬塞了一把剪刀,連帶著紅紙和花樣子,握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