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晏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進寶看那眼睛里沒有兇光,就知道薛晏是默許了他問,連忙開口道:“那日那宮女撞死在倉庫里,離主子也不算遠。主子武藝高強,明明能攔住她,為什麼卻任由她撞死呢?她若不死,帶到慎刑司去,說不定還能問出點東西。”
“問不出的。”薛晏淡淡道。
“咦?”進寶不解。
接著,他聽薛晏說道:“指使點翠的人,是宮里的,這是他們的地盤,不比東廠那般束手束腳。他們有的是辦法,讓那宮女在慎刑司什麼都說不出就意外死亡,讓此事不了了之。與其這樣,不如讓她在皇帝面前畏罪而死,給那蠢貨心里留個印象,好讓他自己追查下去。”
進寶聽他左一句“皇帝”、右一個“蠢貨”,都是夠殺一百個腦袋的話,聽得他脊梁骨發冷,卻又不敢反駁,只當自己方才是聾了,什麼都沒聽見。
“那……陛下能查得出來麼?”他小心問道。
薛晏輕描淡寫:“他沒這本事,但用作警戒是夠了。那邊的人謹慎,不會再放人進來了。”
原是因為這樣!進寶恍然大悟。
“只可惜,幕后主使怕是查不出來了。”他嘆道。
“怎麼查不出來?”薛晏瞥了他一眼。
進寶對上他的眼神,心里又是一咯噔。
完蛋。這個眼神一看,就是又有掉腦袋的事情要自己去做了。
“……主子還有什麼吩咐?”進寶戰戰兢兢。
薛晏戲謔地一勾唇:“長進了。”
說著,他將一個小紙包放在桌上,說道:“這是你上回偷來的藥粉。等到這月十五,還是原來的時間,仍去那處,會有人接應你。讓他們去查這藥方的來歷,以及是怎麼送進宮的。
……再讓他們找個忠心利索、好控制,不會反水的宮女,想辦法送到淑妃身邊去。”
進寶瞠目結舌:“這……能辦成嗎?”
薛晏淡淡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燕云鐵騎,是燕王花了二十余年培養的精銳雄師。如今燕地雖丟了,燕云鐵騎卻保留了下來,只是如今沒到用他們的時候,暫時寄在燕王舊部、雁門關守將那里。
而隨他回來的這幾十人,皆是為燕云鐵騎豢養的死士,當時是用來刺探敵軍情報的,來往兩國之間,如入無人之境。
對他們來說,在長安做事,可容易多了。
只是這些人只能隱在暗處,他還需要明面上的助力,日后才可在朝堂上立足。故而這些日子他韜光養晦,露出弱點,等著東廠上鉤罷了。
見薛晏沒說話,進寶也知趣地沒有再問。正當他要退出去的時候,薛晏又喊住了他。
“還有一事。”他淡淡道。
還有?!
進寶崩潰了。
他恨不得給薛晏跪下了。您手里有那麼多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手下,就放過我這個命賤如草的奴才吧!
薛晏卻像是沒看見他臉上的神情似的,開口吩咐道:“今日你再去趟東廠,不用想辦法進去,就在門口探頭探腦就行,那幫番子會發現你的。不必偽裝,就你現在這幅蠢樣,表現得越蠢,你就越安全。”
進寶:“……。”
您倒是可以直接罵!
“之后呢,奴才跟他們說什麼?”進寶不敢多言,小心翼翼地問道。
“就把前幾天發生的事告訴他們。”薛晏說。“跟他們說,你是好不容易得了機會,才溜去的。再告訴他們,我是因著吳公公隨口的提點,才想到讓人搜屋,陰差陽錯地搜出了藥。
如今,我已因此深得淑妃的喜愛,全是吳公公的功勞,如今境況好多了,需得感謝他。”
進寶傻眼了,目瞪口呆地看著薛晏。他一臉冰冷和輕蔑,口中諂媚的話張口就來,看起來又戲劇又違和。
等說完了話,薛晏睨向進寶:“傻愣著干什麼?記住了?”
進寶將他方才說的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連忙回道:“記住了!”
薛晏點了點頭:“只要對方提點你,說淑妃日后可以倚仗,那你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這樣,就算是給淑妃一家過了明路。東廠在宮里勢弱,不會不喜歡進寶給他們通風報信,也不會拒絕將淑妃和君家拉進他們的陣營。
這樣,以后淑妃和君家再出什麼問題,東廠也會酌情幫助了。
至于東廠有沒有打過河拆橋的主意,真到了那時,就由不得他們了。
進寶連連點頭,滿眼希冀地看著他,等著薛晏同他解釋原因。不過薛晏的目光重新落在了面前的書上,已經全神貫注地繼續看書了,并沒有半天同他解釋的意思。
進寶在薛晏這兒自討沒趣慣了,早就習以為常,見他不打算說話,就要退下去。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了。
進寶去開門,就見君懷瑯站在門口,笑著對他點了點頭:“沒有打擾吧?”
進寶連忙行禮,側身請他進去。
君懷瑯走進屋去,看向坐在門邊桌前的薛晏,道:“是姑母讓我來的。她想給你做身披風,讓我來問問你的尺寸。”
薛晏對這些向來不了解。他頓了頓,側目看向進寶。
這玩意兒,進寶也不知道啊。他支支吾吾,道:“奴才找人去給殿下量量?”
君懷瑯也預料到了。
薛晏身邊沒有宮女,之前鄭廣德給他做衣服,也沒上心,是比照著差不多的尺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