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旁邊的君懷瑯卻有些慌,側目看向薛晏。
原本剛才,已經可以給點翠定罪了。詛咒妃嬪,無論她身后是誰,她都難逃死罪。但是現在,卻又要去搜她的房間,如果她做得干凈,房間中沒留下把柄,那當如何呢?
薛晏側目,看了他一眼。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鎮定而帶著些許安撫,只一眼,就讓君懷瑯慌亂的情緒平復了幾分。
沒多久,鄭廣德就跑回來復命了。
他連滾帶爬、心神恍惚的,進門的時候還被門檻絆了一跤,摔著跪在了淑妃面前。而他身后,聆福也捧著些物件回來復命,都是些針頭線腦,與制作人偶的布料相仿。
“……娘娘!”他趴在地上抬起頭來,聲音都是打顫的。
“……發生什麼了?”
淑妃原本就有些恍惚了。她看到證據確鑿地擺在自己面前,點翠癱跪在地上,卻又說不出解釋的話來。
這個跟了她快二十年的宮女,她那般信任點翠,從沒有一天虧待過她,她怎麼還會背叛自己呢?
見到鄭廣德跪在自己面前,她有些恍惚,勉強問了話。
就見鄭廣德眼淚都要掉下來,手里捧著個布包,抖抖索索地攤開在淑妃面前。
是幾個紙包,里頭包著的都是些研磨成粉末的藥粉。
“這是何物?”清平帝問道。
鄭廣德側目,紅著眼眶狠狠剜了點翠一眼,接著將那物放在地上,顫抖著磕頭道:“回陛下,全是藥粉。有些不認得的,奴才已經使人去找太醫了,其余幾樣,是藏紅花、麝香和柿子蒂粉。”
頓時,在場的人都是一驚。
這些都是常見的藥材,其功效也是人盡皆知。
藏紅花、麝香都是避孕的藥物,而柿子蒂性寒涼,若經常服用,也會導致女子喪失生育能力。
淑妃腳下一軟,險些跌倒,被旁邊的宮女一把扶住。
“……點翠?”她聲音顫抖,勉強出聲,喚了點翠一聲。
而跪在地上的點翠,也愣愣地看向鄭廣德手邊的東西。
怎麼會呢……即便這些事都是她做的,可她根本沒留任何把柄在自己的房中。
那相同布料的布頭,她早就全燒了。而那避子的藥粉,她一直藏在自己喝茶的茶罐里。那藥粉是宜婕妤派人給她的,方子隱秘得很,根本沒有紅花、麝香這些顯而易見的藥材,即便在茶罐中被發現了,也不會引人注目的。
是誰,知道了她做的所有事情,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她的房中,將這些證據藏進去的!
點翠知道,無論是誰,那人都是算計好了的,就等著她今日露餡。
那巫蠱人偶,她還能當做是自己對淑妃懷恨在心,是她一己做下的;可那避子的藥方,一旦有太醫來查,勢必會露餡。
她一個小宮女,麝香等物還好找些,可這般復雜的方子,怎麼可能是她自己尋來的呢?
必然免不了嚴刑拷打,要她供出幕后主使。
點翠癱軟在地,紅著眼眶,看了淑妃一眼。
她自小孤苦,伺候在淑妃身側,才算是脫離了苦海。可她唯一的獨生弟弟被宜婕妤的家人控制住了,她不能棄弟弟于不顧。
而她不愿承認的,是自己自幼和這天之驕女一同長大,她是主子,自己是奴婢,眼看著她從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長大,直到現在,都沒吃過半點苦。
她藏不住自己心中的嫉妒。
點翠沖著她磕了個頭,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忽然沖出去,一頭撞在了旁邊箱子包著銅片的角上。
頓時,君懷瑯的眼睛被一只干燥溫熱的手捂住了。那只手骨節分明,手心里覆了一層薄繭,似是刻意放緩了動作,卻仍舊帶著股不容置疑的力道,將他的視線轉了個方向。
“別看。”他聽到薛晏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
點翠的死,讓鳴鸞宮一連幾日都陰沉沉的。
下人們向來信任點翠,唯她馬首是瞻,卻沒想到點翠竟不知被何人買通了,扎巫蠱小人詛咒淑妃娘娘,嫁禍給五皇子,還一直給娘娘下避子的藥。
難怪娘娘十年來都沒能生一個孩子,每月到了來月信時,都疼痛難忍。
他們一同做了好些年的事,即便同為奴才,也是有感情的,卻沒想到,這本該是淑妃娘娘最親近的下人,卻害了她這麼些年。
君懷瑯從東側殿出來時,順著回廊往正殿走,就聽見鄭廣德在前院里指揮一眾太監宮女打掃,一邊指揮著,一邊罵罵咧咧。
“誰知道娘娘心慈,卻養出這麼個白眼的狼來!那天尸體抬出去的時候你們也瞧見了,誰若是豬油蒙了心,也做下這樣的事,便就是這般下場!”
他嗓子尖,嗓門又大,遠遠聽起來陰陽怪氣的。
旁邊幾個鳴鸞宮的宮人都知道,鄭廣德這是不解氣,還在尋由頭罵點翠。眾人心中都憋著氣,聞言也小聲附和起來。
“誰能像那位那般有能耐?娘娘待她多好,全看不見。”
“是啊,咱們誰能有這份心性?”
“下輩子托生成個畜生,才不枉她這輩子干的好事呢!”
一群太監宮女嘀嘀咕咕的,一直到君懷瑯走近了,才發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