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晏抬眼瞥了一眼,就見四皇子薛允泓一身素白的錦繡衣袍,笑得如沐春風地站在自己桌邊。
對上薛晏的目光,薛允泓仍舊是一片鎮定,笑著道:“那日父皇千秋宴,我恰在偏殿醒酒,只聽聞你和二皇兄都受了罰,實是擔憂。”
薛晏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接著像沒聽見似的轉開了目光。
旁人看不出來,但這四皇子的那點小伎倆,是逃不過他的眼睛的。平日里找麻煩的,都是二皇子那個蠢貨,但每次煽風點火、冷眼旁觀的,都是這個人模狗樣的老四。
借刀殺人,在薛晏眼里,是太沒水平的手段了。
不過此番,這人居然還壯著膽子,來探自己的虛實?
薛晏沒什麼跟他過招的興趣。這種人別的本事不說,首先就是慫,走一步看三步,畏首畏尾的,磨蹭得很。
薛晏翻開了手頭的書,像看不見這人似的,目光都沒施舍給他一個。
薛允泓卻是半點都不尷尬,仍舊是笑著,還嘆氣搖了搖頭:“五弟,你這孤僻的性格可得改改,也好多討得些父皇歡心,免得……”
“老四,跟他有什麼話說?”
就在這時,門口出現了一道聲音,竟是薛允謖。
他站在文華殿的門口,身后跟著一水兒新換的太監宮女,陣仗大得很。他抬著下巴,笑得志得意滿的,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教室里的幾人。
聽到門口說話的聲音,君懷瑯也抬頭看了過去。
二皇子不是要禁足一個月麼?怎麼今日就放了出來,還到文華殿讀書來了?
他看了一眼薛允煥,見薛允煥臉上也是疑惑的表情。
接著,他就見薛允謖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二皇兄?”薛允泓也適時地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看向薛允謖。
眾人的神色讓薛允謖的自尊心得到了強烈的滿足。他抬高了聲音,雖是在同薛允泓說話,卻刻意讓殿內每個人都聽到了。
“父皇說是一個月,還能真關我一個月不成?”他得意地說道。“我母妃不過去哭了哭,我又趁機求了父皇,父皇便答應讓我每日仍回來讀書了,還允諾我,只是給恩澤一個教訓,要不了多久,還能讓他回來。”
薛允泓聞言,心下了然。果然,二皇子母子二人都是蠢貨。被禁足一個月不算可怕,還能趁機賣個可憐給父皇留個印象。
而可怕的,就像他們母子二人,吃不得一點小虧,本就是自己做錯了,還因此跟父皇去鬧。天家親緣向來淡薄,這好感敗了,可就很難再贏回來。說什麼讓君恩澤漲點教訓就回來,不過是父皇的托詞,其實想必早就對他們母子二人不勝其煩了。
通常有這種人的對比,父皇就會發現那些性格溫和、不爭不搶的兒子是有多麼省心。
薛允泓達成了目的,面上分毫不顯,不動聲色地笑著道:“父皇向來疼你,如此,便再好不過了。”
薛允謖志得意滿地哼了一聲,瞥了薛晏一眼。
“不過有些人的仇,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他刻意拔高了聲音,說道。“希望他日后夾起尾巴做人,免得觸了我的霉頭。”
薛允泓只作聽不懂,面上笑得云淡風輕。君懷瑯抬眼看了薛允謖一眼,雖未言語,眉頭卻是擰了起來。
薛允煥眼尖地看見了。
他雖對薛晏敬而遠之,一點都不像和他有什麼交集,奈何君懷瑯心善,總愛管薛晏的閑事,自己若是不管,薛允謖就又要轉頭來欺負君懷瑯。
更何況,差點將令歡妹妹弄丟的是這憨包,也算是與君懷瑯有仇了。和君懷瑯有仇,就是和他薛允煥有仇。
薛允煥頭次有了一種操心的老父親的錯覺。
不等君懷瑯開口,他就懶洋洋地在桌面上拍了一下,開口道:“一大早的,誰在那兒吵吵嚷嚷?本皇子今日難得想讀書,哪個偏要來掃我的興?”
二皇子的氣焰頓時消散了大半。
他惡狠狠地瞪了薛晏一眼,接著面上帶笑,沖薛允煥討好地點了點頭,道了聲得罪,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薛允煥這才收回了不善的目光,看向薛晏和君懷瑯二人。
只見此時分明應該在風暴中心的薛晏,卻像置身事外似的,沉默淡定地看他手里的書,只有旁邊伺候的進寶噤若寒蟬,動也不敢動;反倒是君懷瑯,贊許地看了他一眼,沖著他笑了笑。
薛允煥一時間也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怎麼回事啊?
就薛晏那煞神,雖說人人都看不上他,但他那沉默兇悍的模樣,也沒人敢輕易惹他。二皇子那憨包不過逞個口舌之快,真讓他和薛晏動真格的話,他指定跑得比誰都快。
怎麼就稀里糊涂的,自己開始給薛晏出頭了呢?
第29章
到了這日下午, 便到了皇子們習武的時候。
文華殿后有個校場,面積大得可在上頭跑馬。
這日,校場上已經擺好了草人和箭靶,為皇子們布置出了個練箭的場地。
君懷瑯看到這弓箭, 就有些頭疼。
他前世今生不過學些防身的武藝, 基本沒學過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