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一出是一出,立馬就喊了點翠過來。
“既然這樣,本宮還要那個孩子做什麼!去欽天監,找人來給本宮的鳴鸞宮驅邪,再把西側殿那個趕出去,叫他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君懷瑯聽到這話,混沌的腦子都清醒了不少。
他昨日此舉,本來就是想消弭掉淑妃和薛晏的因果,沒想到弄巧成拙,竟讓事態更加嚴重了。
淑妃又對那太醫說:“就這點本事也敢在宮中獻丑,本宮看你今日就收拾行李,盡早滾出宮去吧!”
君懷瑯來不及想,連忙伸手,便拽住了淑妃的袖口。
“懷瑯,你醒了?”淑妃連忙傾身過來,抬手覆在了他的額頭上。
淑妃手心涼,激得君懷瑯清醒了些。他正要說,是有人借她的手苛待薛晏,可一睜眼,卻看見了旁邊的點翠。
不可打草驚蛇,他現在還只是猜測,況且,點翠身后,也許還有其他人指使她。
但是,他也不能任由淑妃真這麼做。未來的薛晏睚眥必報,他不能保證,對方會不會把今日之仇回報給君家。
可是,該怎麼說,才能不讓點翠起疑,又能扭轉局勢呢?
君懷瑯腦內靈光一現。
他從前在官場,總有一種人,慣常以示弱博取利益。丁點兒大的事,往往能哭得聲淚俱下,讓人覺得他可憐,同時也被他轉移了注意力。
君懷瑯從前最看不起這種人。
但此時,他虛弱地咳嗽了兩聲,睜開眼眶泛紅、閃著淚意的眼睛,嗓音沙啞,還帶著微不可聞的顫抖。
“姑母,那兒好冷啊。”他說。
淑妃連忙問道:“哪里冷?”
君懷瑯忍住自己內心深處泛起的羞赧和惡心,清冷的嗓音里滿是濃重的委屈。
“就是西廂房。那里連個火盆都沒有,侄兒在那站了一會兒,就凍得跑回來了,可是夢里卻又被關在了那里,我想找門,卻出不來,只是冷。”
聽到這話,跪在地上的那個即將丟了飯碗的太醫也絕處逢生,連忙道:“定是如此了,娘娘!西側沒有地龍的房屋陰冷潮濕,昨夜又刮了風,世子一定是凍病的!”
恰在此時,一早便被太監帶到東側殿的薛晏,正好走進門來。
隔著堆金積玉的兩進大房間和層層疊疊的紗幔,君懷瑯這幅面色潮紅,眼眶通紅,神情委屈的樣子,正撞入了他的眼中。
第14章
君懷瑯此時稍醒來了些,也能看清此時房中的情形。
他看到淑妃滿臉淚水卻松了口氣的模樣,看到跪在地上的太醫絕處逢生的驚喜,也看到了點翠神情不自然地轉身就要出去,似乎是要裝傻,趕在淑妃收回成命之前,去將她方才的吩咐辦了。
君懷瑯立刻叫住了她。
“點翠姑姑,我有些渴了。”他啞著嗓子說道。
他此番算是隱約發現了——裝傻示弱雖說卑劣,但確實好用。
點翠被他喊住,只好尷尬地轉身,給他倒了杯茶,遞到他手邊:“殿下總算醒了,可讓娘娘擔心壞了。”
“只是吹了風罷了。”君懷瑯說著,慢慢地小口啜飲了半杯水,接著佯作疑惑地問道。“點翠姑姑,你剛才要去哪兒啊?”
點翠頓了頓,看向淑妃。
淑妃知道君懷瑯只是凍著了,心下松了口氣,也不想讓他聽到那些陰私。她擦了擦眼淚,說道:“只是讓她領太醫去開藥方罷了。”
說著,她還斜了太醫一眼:“還不快去?”
太醫如蒙大赦,連連應是,從地上爬起來,對點翠笑得見牙不見眼:“還請這位姑姑帶路。”
點翠暗地里咬了咬牙,帶著他出去了。
這時,守在門口的宮女才敢小心翼翼地說:“娘娘,五殿下和鄭總管到了。”
淑妃擦干凈眼淚,淡聲道:“讓他們進來吧。”
宮女連忙應是,這才讓兩人進來。
“昨天夜里,是怎麼了?”淑妃問道。
薛晏沒說話,鄭廣德站在旁邊也不敢說話。沒多久,淑妃就不耐煩了,拿起旁邊桌上的一個佛手瓜便砸向鄭廣德:“啞巴了?”
君懷瑯連忙要開口。他有些急,喉頭一緊,便又咳嗽了起來。這次倒不是裝的,咳得他臉上泛起不自然的潮紅,眼中也浮起了淚。
淑妃連忙去看他。
一雙冰冷的、向來冷眼置身事外的琥珀色眼睛,也不自覺地落在了他身上。
接著,君懷瑯暫且止住了咳嗽,啞著嗓子,先笑著安慰淑妃:“沒事,姑母,就是嗓子有些癢。”
淑妃連忙喊了個宮女:“去讓太醫開好藥以后,先煎一副藥送來再走。”
君懷瑯又抬起眼,眼里咳出來的淚光還沒消,看向了薛晏:“就是見到你才想到。昨日我披風落在你那里了,如果方便,還請你幫我送回來。”
一個披風倒是不值什麼錢,但君懷瑯要起個話頭,將鄭廣德不敢說的那些話告訴淑妃。
果然,淑妃問道:“什麼披風?”
君懷瑯笑了笑,狀似不經意地說:“我昨天見五殿下來,有些好奇,睡前就去看了看。見他房中沒有地龍也沒有炭火,床榻上也沒準備被褥,就將披風先借給五殿下了。”
說到這兒,他羞赧地笑了笑:“誰知道就凍病了呢。
”
淑妃皺了皺眉,看向鄭廣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