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們也不怕他,連聲道:“師尊,您好久沒舉辦宴會了,帶我們一起玩嘛!”
說來也是,沐熏這些年都不在擎天六城,自然也就沒了“狂歡夜”。
他還真想帶著大家一起玩兒,因為他心情好!不過想想亂鷹那悶葫蘆的性格,他擺手道:“改日再說,最近忙得很。”
少年們一臉失望,有個少女還撒嬌道:“師尊,你都不疼我們了。”
沐熏平日里就愛逗他們,他隨手一揚,一串粉色珠子落到女孩的手腕上:“聽話,有空再帶你們玩。”
女孩杏眼一亮,捧著珠子說:“師尊最好了!最喜歡師尊了!”
沐熏信了這小妮子,喜歡他?更喜歡那串粉晶吧!
把這一群小屁孩哄走,沐熏牽著亂鷹的手道:“走,我帶你四處看看。”
亂鷹頓了下,反手握住他道:“嗯。”
沐熏并未察覺到亂鷹的情緒,只是一門心思地把自己的生活盡數展現給亂鷹。
在心域,輕染圣人有很多亂七八糟的傳聞。畢竟沐熏曾大敗心域各族,可謂“臭名昭著”。
被他打敗的,戰場上贏不了,自然要私底下不停抹黑。
什麼浸月宗里淫亂不堪,什麼輕染圣人后宮三千,什麼擎天六城狂歡無度。
本來沐熏就愛熱鬧,貪玩好樂,再被添油加醋,一堆莫須有的東西全都被摁倒了沐他頭上。
可事實上沐熏哪有這樣那樣的破事?真做了他師父師兄不得抽得他嚎啕大哭?
他也就逗逗小弟子,帶著屬地的百姓們一起喝喝酒跳跳舞,其它的還真沒什麼。
他性情開朗,是三圣中最接地氣的圣人,大家也不怕他,愿意同他親近。
有句話心域的修士沒說錯,擎天六城的人都愛輕染圣人。但這個愛卻不是那種愛,大家只是單純地喜歡這樣一個與民同樂的領袖。
沐熏也深愛著浸月宗,深愛著擎天六城的子民。
師父將這些人托付給他,他自是要好生守護他們的!
沐熏將亂鷹視為此生的伴侶,那他當然要將自己在意的、喜愛的、傾心守護的全都告訴他。
兩人在一起,彼此坦誠是最基本的。
沐熏與亂鷹在擎天六城待了將近一年。只是他沒法向別人介紹亂鷹,兩人的相處也都是藏著掖著的。
沐熏對亂鷹解釋道:“他們都沒大沒小的,要是知道你是我的戀人,肯定要刨根問底,我怕你的身份暴露。”
亂鷹垂眸道:“我明白。”
沐熏不太喜歡他說這三個字,但這時候這麼說似乎也沒什麼錯處。
沐熏對亂鷹說:“你若不喜歡這里,我們就回心域,你那兒還清靜。”
亂鷹道:“沒事,在哪兒都行。”他知道沐熏很喜歡這里。
沐熏握著他手,笑道:“我也這樣覺得。”和亂鷹在一起,哪里都挺好的。
沈清弦和顧見深來到了這個時間點上,他看著甜膩膩在一起的兩個人,納悶道:“這不挺好的嗎?怎麼后頭就那樣了。”
從沈清弦這個旁觀者來看,沐熏對亂鷹敞開心扉,亂鷹也毋庸置疑地深愛著沐熏,雖然兩人有天道和心域的隔閡,但顯然他們都不管這些了,不飛升也沒關系,只想廝守在一起。
顧見深卻沉聲道:“亂鷹入了心魔。”
沈清弦看不到,顧見深卻一眼看清了。
此時的亂鷹,表面看似沒事,同沐熏也相處得極好,可其實卻心緒大亂。
這是心域的通病,修為越高,這癥狀越明顯。
這與他們的修行之路有關,從一開始就在維持著心的平衡,在搖搖晃晃,這導致他們的不安是浸在骨子中的。
顧見深因為萬血之軀而不斷忘記——這雖讓他更不安了,卻也給了他另一種意義上的短暫解脫。
但亂鷹沒有。
他只能眼睜睜看著摯愛的人……離開他、欺騙他、不愛他。
他只能安靜地等待著……下一次離別、下一次拋棄、下一次絕望。
他只能不安地彷徨著……等待玩膩的沐熏給他下最后的判決。
這一切來得過于早了,他這根緊緊繃著弦就那麼毫無征兆地斷了。
原因竟是一段完全不復存在的流言蜚語。
可這足夠了,足夠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師尊果然深愛著止戈圣人吧……”
“沒跑了,我們師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止戈圣人。”
“可惜戈圣人修的是封心決,師尊癡戀千年也是求而不得。”
“哎……想想就虐,真的心疼,我們這麼好的師尊……”
“你有沒有留意到師尊帶回來的那個銀發男子?”
“看到了看到了,他的銀發同止戈圣人真是一般無二。”
“很罕見了,我以為全天下只有止戈圣人是銀發的。”
“我們師尊不會把他當成止戈圣人了吧?”
“有可能……但只是像而已,他又哪里有止戈圣人半分氣度。”
“是啊……止戈圣人一出關,師尊就立馬去找他了。”
一字一句,全成了鉆心的利刃,把亂鷹的胸腔給刺得稀巴爛。
他利用他,他無所謂,誠如他所說的,這是他當年欠他的。
他欺他騙他,他沒關系,能有那六年時光,已經很好了。
可這又算什麼……這到底是算什麼……以后又算什麼……
得不到、得不到,從頭到尾都不曾擁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