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道:“你應該是銀發銀眸的!”
顧見深看著他,緩慢說道:“像你這樣嗎?”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 神態也不具侵略性,甚至可以說是溫柔的,但沈清弦卻有種自己被扒光了,放在案板上,完全被掌控的感覺。
仿佛他這個人,他的心,他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怎麼可能呢!他怎麼可能了解他!
沈清弦有些惱怒道:“反正不該是淵的模樣!”
顧見深道:“你并未見過我,又怎能斷定我該是什麼樣的?”
沈清弦說道:“我的朋友見過你,他告訴我的!”
顧見深說:“你的朋友說的就一定是真實的嗎?”
沈清弦很生氣:“不許侮辱我的朋友,他誠實且善良,絕對不會騙我。”
“我并未說過他會騙你。”顧見深看著他,眸色柔和,聲音也滿是包容與憐愛,“不過他看到的就一定是你看到的嗎?”
沈清弦愣住了。
顧見深看著他,極盡耐心。
沈清弦莫名有些心慌,他別開視線,不愿與他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眸子對視,他執拗道:“我的朋友不會騙我,淵也不會騙我!”
“沒人在騙你。”
沈清弦看向他:“你在騙我!”
顧見深笑了:“好了,不生氣,你不愿留在這兒,那就回去吧。”
沈清弦有些意外:“我可以離開了?”
顧見深道:“我并未強留你。”
沈清弦正想說:我周圍全是空茫茫的,我該怎麼離開。可惜沒等他開口,那空白已經消失了。他還是站在圣殿中,周圍是詫異的神侍和驚駭的小花兒們。
沈清弦擰了擰眉,再抬頭,看到的是圣光之下被映照到失去原本顏色的衣擺。
只看了一眼,沈清弦便快速轉頭,他緊握著手,拒絕相信那是紅色的!
神不會是淵,淵不會是神!
“你了解他嗎?”神平淡的聲音響在他腦海中。
沈清弦指甲刺進了掌心,強行把這些念頭給甩了出去。他了解,他是了解他的!
神沐日結束了,沈清弦成了誰都不敢靠近的存在。
圣殿出現了最接近神的人,卻又被神給“放逐”了。
別說花兒們了,神侍都離他遠遠的,連雪蓮族的神侍都未曾再和他說過一句話。
不過沈清弦不介意,他本來也沒想與他們結交,他本來也不喜歡他們,不說話還樂得清靜。
他只想找到淵,只想和他確定事實,只想更多的了解他!
可是沈清弦找不到淵了。
他回到冰室,回到自己走過無數次的路,可是卻始終等不到想要見的人。
原來這段在他是雪蓮時無比漫長的路竟然這麼短,原來這他以前覺得無比高的穹頂竟也不過如此,原來那以前他怎麼看都看不到盡頭的回廊,其實一眼就能看穿。
“他看到的就一定是你看到的嗎?”
神的聲音又回蕩在他腦海中,沈清弦搖搖頭,試圖將這些全都甩出去,可它是烙在那兒的,又怎麼甩得掉?不僅甩不掉,還滋生了一個“同類”。
——你現在看到的和之前看到的都是不一樣的。
沈清弦面色白了白,他忍不住小聲輕喚著:“淵。”
你在哪兒?
顧見深遠遠看著,看到小雪蓮彷徨的眸子,看到他蒼白的唇和因為緊張而握緊的雪白雙手,看得心臟揪成一團。
他得忍住,不能出去擁抱他,不能安慰他,不能再繼續讓他質疑自己的信仰。
他創造這個世界,為的就是幫他重固本源。
好在……他了解天道。
沈清弦不僅找不到淵,還找不到金陽。
神侍們躲著他,不同他說話,視他為透明人,不過他們也不會阻攔他。
沈清弦在神殿中暢通無阻,他找遍了所有能夠去的地方都找不到淵,接著他離開了神殿,想去外面看看。
找不到淵還可以找到金陽,那朵燦爛的小太陽花。
可是他找不到金陽,所有的花兒都躲著他,只要他靠近,他們全都退出去很遠,別說是開口說話了,連對視都不敢。
因為他拒絕了神,因為他背棄了他與生俱來的信仰,因為他是罪惡的。
沈清弦覺得金陽不會疏遠自己的,可是他找不到他。
太陽花有很多,叫金陽的也有很多,但不是所有叫金陽的太陽花都是那個在冰室中陪著他,給了他書簽和小海螺的金陽。
對了……還有曼莎珠華,那個把書簽染紅的曼莎珠華。
可是所有的花兒都躲著他,不同他說哪怕一句話。
沈清弦找不到淵,找不到金陽,他回到冰室時錯愕地發現,書簽和小海螺也不見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全沒了?可他分明記得那樣清楚,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
神……沈清弦心中升起一陣怒火,一定是神做的!
沈清弦沖上圣殿,對著那圣光閃爍之地憤怒道:“你把他們藏起了!把他們還給我!”
他清脆的聲音仿佛撕裂夜空的流星,讓圣殿瞬間變了副模樣。
紅衣男子從神座上站起,慢慢走到他面前。
沈清弦心中一刺,雙眸被濃濃的思念彌漫,可手卻仍死死攥緊,強迫自己冷靜。
顧見深垂眸看他,神態依舊是極近溫柔的:“我就在你面前。”
沈清弦道:“你不是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