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定定地看著水鏡中的自己,眼睛不眨地看著。
正這時,心境外的顧見深開口了:“很好看。”
沈清弦被他逗笑了:“你這玩笑可開大了。”
顧見深道:“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是好看的。”
沈清弦說:“甜言蜜語。”
顧見深并未再說什麼。
沈清弦戲謔道:“我晚點就這樣去宴會上找你,你說你會不會讓人把我趕出去?”
顧見深說道:“不會。”
沈清弦道:“沒事啦,趕出去我也不會生氣的,畢竟你已經忘了我,而我又變成這樣子。”
雖然他們忘了對方多次,又重新相愛了多次,但每次重逢時他都是最好看的時候,能讓顧見深再愛上也是有一定資本的,可如今這模樣……
沈清弦其實并不想以這副模樣去見顧見深,等宴會快開始時,他自會找心境外的顧見深幫個忙,反正都已經這樣了,讓他把他變年輕也不難。
他是想給心境中的顧見深送溫暖的,可不是來嚇壞他的。
不過他這會兒沒提,主要是他想好好看看這時候的自己,重新走一段這條路,也讓自己從這份不安中解脫出來。
一切都過去了,沒什麼好畏懼的。
沈清弦好生陪了陪小團子,一想到當年的團子瑟瑟縮縮地跟著自己,他就很心疼,不禁想好好補償。
其實沈清弦也只是在彌補自己心中的遺憾,真正的夏停并不會有這些記憶。
不過回到現實中,他也會好好待他們。
解開了心,找回了感情,他會成為一個更好的師父,給他們真正的關懷與愛護。
沈清弦隨意在心域逛著,等待能與顧見深見面的機會。
按理說他該一直等到宴會開始,再像當年那樣混進人群中去見他。
可這次……
他不過是去買個乾坤袋哄團子玩,出門時卻看到了紅衣男子。
沈清弦:“!”他急忙問心境外的顧見深:“怎麼回事?”
心境外的顧見深答非所問:“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會認出你。”
沈清弦心下一震,他轉頭時,卻發現心境里的顧見深正在看著他。
好巧不巧的,沈清弦因為發呆被人撞了一下,他如今這身體多狼狽,哪里受得住?當即就要摔倒。
顧見深眼疾手快,竟一下扶住了他:“小心。”
沈清弦:“……”好、好尷尬!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地快速低頭。
周圍有人認出顧見深了,他們驚呼著:“九淵圣人!”
顧見深已經握住沈清弦的手,低聲道:“這兒人多,我們換個地方。”
話音落,他已經帶著沈清弦離開這人群喧嚷之地。
不過是被帶著趕路,沈清弦都微微喘氣,實在是“年紀大了不中用了”。
顧見深仔細將他安置到一處軟榻上:“不好意思,沒傷到你吧?”
沈清弦搖搖頭。
顧見深看了他一會兒,終于還是開口道:“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面?”
沈清弦猛的攥緊手,他問心境外的顧見深:“你是不是操縱他了!”
顧見深道:“我只能把他帶到你面前,其它的干涉不了。”
沈清弦心一顫,小聲道:“你知道我不會以這副模樣去見你?”
顧見深卻道:“別怕,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只要你來到我身邊,讓我見到你,我都不會放開你。”
沈清弦胸腔里瞬間溢滿了柔軟的蜜漿,他忍不住說道:“混蛋!”
還是被顧見深看穿了,被他看穿了他的心事……
沈清弦不肯離開心境,想再見一面心域的顧見深,固然是覺得兩人這般錯過很遺憾,想要在這里彌補一下。但實際上他自己有個心結。
他不肯以這副樣子見顧見深,是因為他覺得這樣子的自己被顧見深見到了也是被冷漠相待,根本不會多看一眼。
那句“輕云蔽月,流風回雪”,說的可不是眼前的耄耋老者。
顯然顧見深看到了沈清弦的顧慮,所以他將心境中的顧見深引到了他面前,讓他們就這樣見面了。
說再多都不如用行動來見證。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是好看的。
這不是一句甜言蜜語,而是他的真實心聲。
他雖然忘了他,忘了他們相處的點點滴滴,可卻忘不了對他的愛。
記憶是能抹掉的,印在靈魂上的感情卻是鮮明的。
一次一次,不斷疊加、不斷累積,看似是一見鐘情,其實早已刻骨銘心。
沈清弦真心實意地笑了,他問心境外的顧見深:“你就不怕這個你嫌棄我嗎?”
顧見深道:“不會的,我了解我自己。”
沈清弦覺得挺有趣,他說道:“那讓我看看,面對這樣的我,你會怎麼辦。”
心境外的顧見深沒說什麼。
沈清弦看了眼面前的顧見深,他輕聲道:“我們不曾見過。”
“是嗎?”顧見深道,“我總覺得很熟悉。”
沈清弦道:“你這般年輕,我這樣……”
“話可不能這麼說,”顧見深道,“也許我的年齡比你還大許多。”
可惜了,你就是比我小!誒……沈清弦記起來了,顧見深好像還真不比他小,那個一歲的年齡差是他強行給自己長的!
沈清弦心虛地扯回思緒,決定永遠保留這個小秘密。
顧見深打量了他一會兒道:“我于醫術不算精通,但看樣子你似乎靈田堵塞,是遭到心法反噬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