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墻的作用是好的,外頭的人也不可能打破,但這樣無法讓那些人死心, 反而像丟到枯草堆中的一縷火苗,瞬間燃起了熊熊巨火。
他們一個個眼睛更亮了,似是比手中舉著的火把更亮,那眸中迸發出的是對力量的貪婪和渴望,是對這無法擁有的神秘法術的期待和癡迷。
多麼強大!以一己之力便能敵過百萬千萬!
這樣的力量,憑什麼他們沒有?憑什麼他們得不到?都是一樣的人:一樣的四肢、一樣的五官、一樣的頭腦……全都一樣的,憑什麼他們不行!
可以的,一定可以!他們也可以抬手間天色大變,他們也可以傾山海之力操控龐大的自然!
只要留在這里,只要繼續努力,只要不懈得堅持,他們也一定可以的!
這就是凡人們最解不開的心結,也是蘭弗國的修士們給他們畫餅的基礎。
一樣,完全一樣。
凡人和修士之間在外貌上是一模一樣的,誰也不比誰多長條胳膊,誰也沒比誰少生條腿,既然是一樣的,那為什麼他們不可以獲得同樣的力量?
可其實不一樣,內里太不一樣了,人們的眼睛只能看到表象,所以他們覺得是一樣的,而內里是看不到的,也正因為看不到所以拒絕接受。
所謂執迷不悟指的是是堅持錯誤而不醒悟,但于他們來說,卻是堅持了正確的東西,正因為他們認定是正確的,所以才無法醒悟。
風墻攔住他們的人卻切不斷他們的心,他們用手撓著風墻,拼命地拍打著,用著凄慘的模樣哀求著吶喊著,企圖融化風墻,融化這些仙人們冷硬的心。
七師兄最先看不下去了,他別開眼,緊攥著拳,努力壓抑著情緒。
嚴天瑞等人也好不到哪兒去。
因為相似的皮囊,所以修士們對凡人天生有著憐憫之心,他們這般模樣,當真是往他們胸口窩上刺刀,戳得他們難受至極。
可這是錯的,他們所祈求的是并不存在的。
與其一味地欺騙,進而被利用,從而將整個凡世糟蹋殆盡,還不如隔斷一切聯系,讓彼此同萬千小世界那般,各自生長。
終于……有人開始動用更加極端的手段。
他們不再拍打風墻,而是用身體去撞擊。
風墻何等堅固,別說是單薄的肉胎,哪怕是尋常修士揮舞著法器也無法將其擊破。
一個人兩個人……成百上千的人,撞斷了胳膊,撞破了頭顱,撞出了鮮紅的血液!可是后面的人卻沒有丁點兒退縮,反而像被紅色激怒的斗牛一般,前仆后繼地撞擊著。
何其殘酷,何其瘋狂,何其無奈!
其實只要轉個彎,往后退一步,他們終會迎來自己的海闊天空。
數千年后的人類,能做得可能早已超越無數修士!
七師兄終是不忍道:“我們走吧。”
雖然沒有傷害他們,可他們已經在傷害自己了,這般自殘實在讓人于心不忍。
嚴天瑞卻冷靜下來了,他說道:“既已如此,我們便開始布陣吧!”
反正是鬧崩了,蘭弗國也許等的就是此刻,甚至是故意安排這些人來阻撓,既然已經撕破臉,那就堅持到底吧。
長痛不如短痛,現在的犧牲與整個凡世來說,尚且不知一提!
嚴天瑞雖未說明,但其實大家都想得明白,既已如此……
“你們這是做什麼!”一聲大喝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他們尚且如此,外頭的凡人更是嚇得跪倒在地。
隨著聲音而來的是一排齊整的仙鶴,緊接著蘭弗王和他的護衛隊出現在眾人視線中。
嚴天瑞等人嚴陣以待,做好了戰斗的準備。
誰知蘭弗王先是向他們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滿含歉意地說道:“是我辦事不利,一直狠不下心,總想著能說通他們,誰知他們竟來到此處糾纏諸位!”
說著他長嘆一口氣,轉頭看向身后的凡人,冷聲斥道:“趕緊回去,若不聽令,按國法處置!”
他一開口,效果非凡,本來瘋魔了一般的人們紛紛面露怯色,一個個都動搖起來。
蘭弗王抬手,他的護衛從仙鶴而下,開始給昏迷在地的人治療,同時也疏散著密集的人群。
不過半個時辰,這兒便如退潮的海水般,恢復了平靜。
蘭弗王連聲道歉,實在是愧疚不已,不停解釋著:“我不愿強行驅逐他們,總想著好生說與他們聽,再給他們準備些能帶回去的寶物珍品,想著等結界建立,他們在凡世也能有一番作為……”
他懊惱得不行:“他們是我的子民,哪怕以后再無相見之日,我也希望他們不是含恨離開,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竟……哎!”
他這番模樣卻是讓嚴天瑞等人頗為錯愕。
蘭弗王掏心掏肺地與他們說了一路,實在是一片仁慈君主心。
他說道:“我知道很多人為一己私利不愿設下結界,我也知道諸位對我是有所懷疑的,但我真瞧不上他們的做派。這些年我也一直在努力改變他們的思想,只是收獲甚微啊!剛聽說要設結界時我也是于心不忍,總覺得他們辛辛苦苦來到蘭弗國,卻不得所獲而歸,有愧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