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的其二十七就更奇怪了。
為什麼要給相愛的他們發布這樣的任務?
若非他們想到了入凡的招式,這任務該怎麼完成?
若非他們互相了解到這是彼此的玉簡任務,這些彎彎繞繞怎樣才鬧得明白?
即便他們進到凡世,可為了完成任務,也必須封印顧見深的記憶,沒了記憶的顧見深,無論怎樣都是在被“欺負”。
深愛的人是至親,這絕對是最絕望的求而不得了吧?
他設身處地一想,只一絲一縷都覺得心臟凝滯,血液逆流,那不停為此而煎熬的顧見深該是何等痛苦?
可為了任務,又不得不這樣繼續下去。
總不能不飛升吧?
不飛升的話……他們都會死在修真界。
他們已經錯過了萬萬年,又怎甘心就這樣死去?
沈清弦一宿沒睡,第二天竟有些頭暈。
按理說他這肉胎是很難生病的,只不過這陣子為了謝宏義的事,他忙得焦頭爛額好幾天都沒睡,昨天生了氣,晚上又胡思亂想一大堆……禁不住憂思過重,免疫力降低,身體就撐不住了。
病了也好……
沈清弦沒給自己治療,只蔫蔫地躺在床上,想著找機會把周池叫來,演一出“深情養父被氣病”的戲碼。
沈清弦一宿沒睡,顧見深也是睜眼到天亮。
他很后悔,后悔得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他忍了這麼多年,為得是什麼?無非是不想沈清弦難受,不想惹他生氣,可現在他又做什麼?
故意激怒他,故意刺激他,故意讓他氣到面色蒼白。
他連那樣的秘密都藏在心里了,又何必再去拿性取向的事惹他不快?
出國的事也是,他雖然心底想得是永遠離開他,可他該循循漸進的,用正常的方式、同任何成年的兒子一樣遠離父母,而不是這樣直白地說出來傷他心。
他很難過吧?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竟然喜歡男人,而且還想遠離他。
他也很傷心吧?掏心掏肺給唯一的孩子全然的愛,得到的卻是這些白眼狼似的話語與行為。
顧見深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心中的絕望與不安全被懊惱與悔恨給占據了。
如果沈清弦不想他離開,他就不離開了。
他寧愿終日體會著被火燒被碳烤的滋味,也不想讓他有丁點兒難受。
他希望他是他的兒子,那他就好好扮演這個角色。
努力做到他希望的一切,努力用這個身份去陪伴他,努力讓他一生快慰。
哪怕這會犧牲他的一生。
顧見深仰著頭,看著天花板,可還是沒能止住脆弱的淚水。
它們冰冷地劃過他的面頰,墜地的瞬間,仿佛是他心底最后的一絲希冀,被摔得粉碎。
天一亮顧見深已經收拾好情緒,他要找沈清弦道歉,要好好和他談談,會做好他期待的一切。
孝順兒子、聽話兒子、優秀的兒子。
他想要的,他都會給他。
顧見深做好早餐,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把沈清弦給等下來。
他早就出門了嗎?
顧見深不太清楚,可又不敢去敲門。
又過了會兒,顧見深看到了前來接沈清弦的司機。
司機問道:“先生還沒起嗎?”
顧見深連忙道:“我去看看。”
他幾步上樓,來到沈清弦臥室外,他手伸出去,虛敲了幾下才終于心一橫,叩響了紅木門。
“爸……”他這幾年都不肯這樣叫他,可如今想通了,也不再逃避了,他輕聲問道,“你醒了嗎?”
屋里傳來極輕的悶哼聲,還有沙啞的嗓音:“今天不去賀興了,讓老孫回去吧。”
顧見深心一跳,問道:“你身體不舒服?”
沈清弦道:“沒事。”
顧見深手落到了扶手上,他定了足足三秒鐘,最終心一橫,按了下去。
門沒鎖,一推即開。
顧見深很熟悉這屋子,這里面的一切他都牢記于心,大概是太想進來又太怕進來了,所以不自覺得便記得如此清晰。
顧見深并未東張西望,他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沈清弦……
盛夏的天氣,他緊緊裹著被子,只露出漆黑的發絲。
顧見深疾步走過去,問道:“發燒了嗎?”
他伸手一碰,頓時被燙到了,他連忙道:“我去叫醫生。”
沈清弦看向他:“不用,休息下就好了。”
顧見深一看他,頓時僵住了。
沈清弦的面色蒼白,可雙頰卻有不正常的紅暈,因為高燒他雙眸濕潤著,可眼底卻是淡淡的黑暈,顯得疲憊又憔悴。
向來強勢的男人,倒下時竟是這般的脆弱,顧見深心里的滋味實在難以言述。
他一宿沒睡好吧?這陣子又這麼忙,肯定沒正常休息,他昨天又那樣不懂事,一個勁地戳他心窩,所以才會病了。
顧見深非常確信沈清弦是愛他,雖然這份愛和他的愛不同,但他知道,沈清弦是十分在乎他的。
在乎到會因他而生病。
顧見深很懊悔,瘋長了一夜的悔意終于攀升至最高點,他恨不得失時間倒流,回到昨天,回到他們爭吵的時候。
他不會再說任何一句惹他傷心的話,不會做任何一個可能讓他難受的決定。
顧見深清晰地意識到:只要他好好的、開心的、滿足的,那他怎樣都好,什麼樣的壓抑和痛苦都可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