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著他,就像捧著最細軟的金砂,眼睜睜看他從指縫里離去,心痛卻無可奈何。
想到此處,顧見深便滿心皆是絕望,化不開的陰暗情緒讓他理智全無。
他想要他,想要這個人,哪怕只是這具身體,他也想要……
他親吻著他,像之前無數次那樣,用密密麻麻的吻包裹住他,似乎這樣他就屬于他了。
沈清弦沒動……任由他這般撫弄。
顧見深情熱之時,抬頭卻看到了沈清弦無神的雙目。
他看著金色的床幃,心早就不知道飄到何處。
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顧見深停了下來。
沈清弦看他,面無表情:“陛下隨意,我左右不過是你的一位禁臠。”
輕描淡寫的一言像利刃般戳在了顧見深的心臟上,他以為自己不會再疼了,卻發現總有更大的痛苦在等待著他……
顧見深垂眸,給他小心地穿好了衣服。
沈清弦自始至終都沒看他,只是任由他抱著,活著卻像是死了一般地待在他身邊。
顧見深忍不住用力抱緊他,可抱得越緊心里越空,他完全找不到將其填滿的辦法。
因為前陣子沈清弦身體好了,所以朱子林自請離去,如今想再尋他卻需要些時間。
可沈清弦的身體卻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衰弱下去。
顧見深開始寸步不離地守著他,所有事全都自己來,不假他人之手。
沈清弦自昏迷中醒來,看到他卻緊擰著眉。
顧見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者是說不想看到他,又或者是沒看到想看到的人。
總之……顧見深明白,他給不了他快樂,以前還能被當做別人的影子,如今他連這個都不肯給予他了。
顧見深垂下眼簾,問他:“感覺好了些嗎?”
沈清弦終于開口同他說話:“陛下沒去上朝嗎?”
顧見深已經兩日沒去上朝了,他道:“你身體不好,我放心不下。”
聽到他這麼所,沈清弦劇烈地咳嗽起來,像是要把心肝肺都給咳出來一般。
顧見深心疼得厲害,卻也只能小心拍著他的后背,希望他能舒服一些……
沈清弦面色泛著病態的紅暈,眼睛中卻是怒氣,甚至還有失望:“你……你為什麼不去上朝?陛下身為萬民之主,怎能耽誤朝政!”
顧見深沒出聲。
沈清弦說了這話后便開始喘氣,他面上因為咳嗽而泛起的血色褪去,又是紙一樣的蒼白,他聲音全是失望:“你怎能這樣……你怎能這樣……”
顧見深低聲道:“你放心,這江山我會替他守好,你只需安心養病,快快康復。”
聽到他這句話,沈清弦閉了閉眼,薄唇動了下,最終卻是一聲嘆息。
他推開了他,縮到了床的最里側,緊緊裹著被子,仿佛再也不想見到他。
顧見深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終于無法忍耐,連日來的痛苦和不甘全都爆發出來,他上前擁住他,緊緊地將他箍在懷里,用著低啞的聲音說著:“為什麼不能是我……”他已經死了,你為什麼就不能看看我?
沈清弦身體猛地一顫,接著他開始用力掙扎,不顧身體的病痛,拼命地抗拒著他。
顧見深心被攪成一團,卻也只敢小聲哄著他:“你別動怒,我不說了,我什麼都不說了……我……松開你。”
他放開了手,沈清弦便平靜下來,他依舊用后背對著他,日漸瘦削的身體已經單薄得不成樣子。
顧見深心疼得無以復加,卻也沒有絲毫辦法。
他以為沈清弦不會再理他時,卻聽到了他的聲音:充滿了疲倦與無奈,還有濃濃的失望。他說:“我沒想到你會這樣……”
顧見深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
沈清弦再度開口,似乎帶了些哭腔:“我沒想到我們會變成這樣。”
聽明白這句話,顧見深胸中涌動的全是悔意……
他坐在他旁邊,用著近乎于哀求的聲音說著:“我錯了,漣華哥哥,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我不會再提他了,我們回到以前行嗎?我不介意你把我當成誰,我……”
沈清弦勃然大怒,他轉身,用著身體最后的力氣喝他:“回到以前?怎麼回!衛深,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他艱難地說著,一大滴眼淚從眼角滾落。
這淚水無疑燙到了顧見深,他手足無措,慌亂不已,同時又滿心絕望。
是啊……他不懂,他們的感情,他全都不懂,也摻和不進去。
事到如今,他連給他當影子的機會都沒有了。
沈清弦真的不要他了,任他怎樣渴求著把他留在身邊,他也不愿意了。
兩人又陷入到長久的沉默之中。
沈清弦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顧見深終于等到了朱子林,他親自出宮迎他,將他直接帶到寢殿。
朱子林一看沈清弦的模樣,頓時面色大變。
顧見深的心咯噔了一下,但還是抱有著希望:“朱大夫,請您快給國師看看,他這身體……”
朱子林一聲嘆息:“陛下,您這是要逼死他啊!”
一句話讓顧見深僵住了,他怔了半晌才苦澀道:“我在他心中哪有這般重要?”
朱子林又嘆口氣!
他道:“陛下且先在外面稍候,草民這就去給國師診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