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委屈巴巴地去沖涼,手背沾到水就哼唧下,磨磨蹭蹭地用了二十分鐘才洗利索。
虧了尹修竹看不到他那嬌嬌氣氣的小模樣,要不得一準熱血上頭把他就地正法。
換好衣服出來,尹修竹已經在床邊等他。
齊暮道:“真沒事啊,大驚小怪的。”
尹修竹拉著他坐下,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那模樣專注的——仿佛捧著的不是男人的大豬蹄子,而是一塊稀世美玉,價值連城。
齊暮嘴角揚著,覺得好笑偏又很受用,好像還真不怎麼疼了。
尹修竹盯著他的手背,問道:“疼嗎?”
他問得這麼簡單,齊暮卻聽出了話中更多的含義,他問他——初一那一年打架時,手疼嗎。
齊暮看向他,視線不自覺得溫柔了:“我要是疼得話,那王卓不得死過去。”
尹修竹緊抿著唇。
齊暮說:“讓你別多想你就不聽,我是能吃虧的人嗎?從小到大,就沒人能讓我受委屈。”
尹修竹還是心疼得厲害,如果不是為了他,齊暮可以少很多麻煩,可以有一個更加簡單的初中生活,可以不用被同學們避著走。
齊暮一眼就看清他在想什麼:“哪都有那樣的混混,我就招那種人稀罕,王卓不來招我,也總有人來,打一頓也好,以后就消停了。”
可是消停,消停得學生們恨不得離他三米遠!
尹修竹不出聲了,只小心給他上藥,仔細弄好后,他去洗了個手。
齊暮本來沒把自己這破手當回事,但尹修竹都這麼珍重了,他也只好半舉著它,把自己當傷患。
尹修竹洗干凈手出來后,從口袋里拿出了巧克力。
齊霸霸眼睛一亮:“還是你疼我。”
尹修竹解開包裝紙的手微顫,輕聲道:“你今天吃了不少了,吃太多不好。”
齊暮道:“行行行,就一塊。”
他手上全是藥,自然沒法自己吃,擎等著尹修竹喂他。尹修竹捏著小小的巧克力送到他嘴邊,齊暮嗷嗚一口咬住,嘴巴碰到了尹修竹的指尖。
尹修竹手一縮,心尖被燙了。
齊暮吃了一塊就想第二塊,眼珠子一轉道:“手好痛啊。”
尹修竹立馬急了:“上了藥還疼嗎?我帶你去醫院,拍個片……”
齊暮噗地一聲笑了,央著他道:“再吃塊巧克力就不疼了。”
尹修竹:“……”
慣子如殺子,得虧尹修竹以后當不成爸爸。
離開尹家時,齊暮滿嘴巧克力味,像只酒足飯飽的貓咪。
齊大山錘他腦殼:“饞貓。”
齊暮正襟危坐:“你可千萬別告訴大喬。”
喬瑾現在管著齊暮,不許他吃太多巧克力,他在家憋久了,才在尹修竹這兒過把癮。
齊大山笑道:“行,我不告狀。”但要是喬妹問起來,他就不得不說了。
齊暮很了解他爸這耙耳朵,覺得自己今晚是兇多吉少,跑不脫一串唐僧念經了。
關于王卓的破事,爺倆都沒開口提,早在初一時齊暮就和他爸交代明白了。齊大山覺得自己兒子沒錯,腰桿挺得剛直,跟兒子拍胸脯道:“放心,大不了爸給你建個學校!”
有這麼個爹,也難怪齊暮霸氣側漏了,主要是底氣足啊!
快到家時,齊暮正色道:“爸,有個事我想請你幫忙。”
齊大山問道:“怎麼?”
齊暮斟酌了一下,說道:“方俊奇你知道吧,之前來咱們家玩過的胖小子。”
齊大山說:“記著啊,學習很好的那小子。
”
“對,就是他……”齊暮到底只是個半大少年,對于家庭里的事還是拿不準的,他道,“他家里可能有什麼事,我之前聽王卓的口氣,好像他爸要找王阮林擔保什麼的。”
齊大山一聽就明白了,他沒多說,只問道:“你怎麼想?”
齊暮撓撓頭道:“我不懂啊,就是挺擔心他的,爸你能幫我查查嗎?看看他家是怎麼了……”
齊大山不用查也猜得到方家的情況,他繼續問齊暮:“如果他家出事了,你要幫他嗎?”
齊暮看向齊大山,凝聲道:“幫。”
“行吧。”齊大山拍拍他腦門,笑道,“我幫你去看看。”
方俊奇家也是爛攤子一堆,他爺爺是個能耐人,趕著改革開放,下海經商,創下了偌大個家業,在B市也是叫得上名號的。
可惜方俊奇他爸是個不著套的,子承父業后開始花樣作死,私生活亂七八糟也就算了,工作上還好大喜功,聽人讒言,在最不該入市的時候砸了很多錢,就想著超越他爸,把方家推上更高位。
結果可想而知,金融海嘯撲面而來,方家血本無歸,方老爺子一個沒撐住,活生生給氣死了。
這下方家更是雪上加霜,風雨飄零。
方老爺子一死,方俊奇他爸倒是一夜長大,安分了,幸好方家根基厚,踏踏實實熬了一兩年,雖沒有以前的風光無限,卻也不至于破產清算。
如今方如海接了一個項目,要是做好了肯定能把方家穩住,可他之前折騰得太過,整個公司都成了個空殼,根本拿不出前置資金,無法啟動項目。
這麼一根救命稻草,方如海哪里舍得下,到處求人,想尋擔保去銀行貸款。
可一來他之前太混賬,大家都瞧不上;二來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一幫人都等著看他好戲呢,誰樂意伸手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