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齊暮以為他是怕他爸,畢竟大山同志長得魁梧又兇悍,尹修竹每次見他都怯生生的,他說,“你放心啊,我爸不去,就咱倆去,都是小孩來著。”
尹修竹心跳得砰砰砰,好半天都說不出話。
齊暮是個坐不住的,能和尹修竹講這麼久電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他惦記著快開始的動畫片,說道:“先掛了吧,明天見。”
尹修竹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說:“明天見。”
齊暮掛了電話,蹦蹦跳跳地去看電視,尹修竹卻在原地站了好久,他向來平靜的,猶如一團墨般的眸子里閃爍著星星般的光彩,好像一個美麗的瓷娃娃被注入了靈魂。
第二天齊大山帶著齊暮去了國瑞小學,徐德親自接待了自己班的轉校生。
徐德任教多年,眼神老辣,只看了一眼腦門就直突突。
完了……請回來一尊神,他們班的各項指標怕是都要創歷史新低。
齊大山這麼個敞亮人,自然是上上下下都打點得極好,徐德雖然腦瓜疼,可想想未來六年都要面對如此闊綽的齊總,實在是難過不起來。
齊大山把兒子放下就走了,半句都沒囑咐齊暮,放心得很。
徐德試探著開口,對齊暮說:“來了新環境不要怕,有問題找老師。”
齊暮小虎牙一呲,笑得天真爛漫:“老師放心,班里的許小鳴方俊奇董季生都是我的好朋友。”
他沒說尹修竹,因為尹修竹已經不只是他的好朋友,而是好哥們好兄弟好……反正是更上一層樓的!
聽到這三個皮神的名字,徐德就知道這貨是什麼水平了。
老師的笑容漸漸消失:“行吧,有好朋友就好……”
本來就有三個熊娃娃了,再來一個是三缺一湊一桌嗎?老徐同志心疼自己漸漸稀薄的發際線。
卻說一班的小朋友們,大清早來到教室就發現教室最后頭多了張桌子。
許小鳴喜滋滋道:“咱們班是單數,看來轉學生要自己一個桌。”
方俊奇:“好可憐啊。”
董季生打個哈欠:“可憐個鬼,他那桌子嶄新嶄新的。”
許小鳴眼珠子一轉:“咱們給他來個見面禮?”
董季生心領神會:“那個?”
許小鳴賤兮兮的:“對,就那個!”
方俊奇一邊跟著他們出門一邊小聲嘟囔:“不太好吧,萬一是個女生,不得嚇哭?”嘴上這麼說,這小胖已經找到了肥胖滾圓的菜青蟲。
許小鳴都被他惡心到了:“這麼大!”
方俊奇斟酌道:“換個小的?”
“換個屁,”許小鳴拍板道,“就它了!”
仨小孩將一切安排好,無比期待著轉校生的到來。
第一節 課是徐德的語文課,他領著齊暮來到教室,即將進門時,徐德說:“你先在門口等一下。”
齊暮很明白:“好的!”他還故意往后避了避,誓要給好朋友們一個無與倫比的大驚喜。
徐德進屋后,同學們都伸長脖子好奇得看了又看。
董季生在許小鳴前座,他瞥到了淺藍色的衣角:“好像是實小的校服?”
聽到實小,許小鳴的心肝一顫悠:“你看錯了吧,實小的怎麼會來咱們這?”
方俊奇哪壺不開提哪壺:“齊暮……”
許小鳴一激靈,胳膊肘懟他一下:“不可能!”
方俊奇不出聲了。
徐德掃了一圈,清清嗓子道:“我們的新同學來自實驗小學……”
董季生給了許小鳴一個眼神:你看,我不瞎吧。
徐德又道:“他畢業于國瑞幼兒園,希望大家和他好好相處,他叫齊暮。”
最后倆字一出,許小鳴頓時瞪大眼,一把抓住了方俊奇的胖胳膊。
方俊奇哎喲一聲,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許小鳴:“我是不是聾了,我怎麼聽到了齊暮的名字?”
董季生小臉也白了白:“咱倆一起聾了?”
方俊奇哭唧唧:“真是齊暮。”
此時房門開了,白生生的小少年背著書包溜達進來,他額間的頭發不乖得微翹著,額頭光潔,眼睛大且圓,鼻尖秀氣,嫩色的唇一咧,露出了倆標志性的小虎牙。
“大家好,我是齊暮,以后請多多關照。”
脆生生的小聲音回蕩在寬敞的教室里,仿佛在勾魂索命——勾得是許小鳴的狗命和董季生的熊魂。
徐德對他說:“先去新桌子坐下,等之后再調換座位。”
齊暮應道:“好的!”
他徑直走過來,看到尹修竹時對他眨了眨眼。尹修竹在第三排,他坐得筆直筆直,像一根初長成的小竹子,直得有些顫巍巍。他嘴唇動了動:“齊暮。”沒喊出來,可這名字卻是烙在心間的,隨著血液給了他無數的力量。
即將上課,齊暮也不急著和尹修竹打招呼,先去座位上坐好。
他剛坐下,隔了他兩個過道的許小鳴蹭地一下站起來。
徐德瞇起眼睛:“許小鳴你干嘛?”
許小鳴三步做兩步,風一般地來到齊暮書桌前。
齊暮看到他還挺詫異道:“小鳴啊,好久不見。”
許小鳴的笑容僵到窒息:“好、好久不見。”
齊暮道:“咱們都上小學了,不是小孩了,別上課隨便離開座位。
”看他多成熟多穩重。
許小鳴心口生疼,可想想桌子里的菜青蟲,他就一個頭兩個大,這他娘的要是讓齊暮看到,他不得讓他把那蟲子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