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一眼……很難?
云詡本滿懷期待他在看別人的同時,能看他一眼,卻不想,對方直接跳過他,躍到其他人身上。失落海潮般涌來,控制不住的在心頭翻滾,要撕破囚籠 ,沖出來。
云詡鼻子有點酸澀,眼睛里似乎涌起一股熱氣,他睜大了眼 ,吃力的維持著得體的微笑,才忍住,把所有的酸澀、熱氣壓心底。
師尊曾說:全天下的人都能哭,但你不能哭 ,也不能倒下。
好像是許多年前吧,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問:“為什麼?我也只是個人,憑什麼不行。”
師尊就笑了,他小指姆勾著玉酒壺歪做在梨花樹上,頭微微偏著,側臉垂眸看自己,認真道:“因為你是救世主。”
師尊淺色的眸子里萃了一汪星海,笑起來時,星河流淌,耀眼如星辰,神秘的讓人不由自主想去探尋他身上的秘密。
云詡并不能理解師尊為何說他是救世主,在他自己看來,他就是普普通通一個人,起點低,終點也高不到哪里去。
云詡如是這麼想,也這麼答了,他笑瞇著眼睛,定定的仰望歪做在樹上的師尊。
興許是那天陽光太過溫和 ,云詡感覺有一股暖流自四肢流向心臟,他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的注視師尊喝酒,生怕他從樹上摔下來。
自從前幾次,師尊喝醉了,總從樹上摔下來,摔破頭,云詡就多長了個心眼,一見師尊喝酒,就小尾巴似的,跟著他。
師尊這個人脾氣又壞,打人又狠,心肝又黑,說罰就罰 ,跟他那把破劍一樣 ,是個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的混世大魔王。
云詡實在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是從什麼時候不討厭他的,明明以前討厭的要死,他要是摔死了,自己能敲鑼打鼓 ,慶祝半年。
嗯,只能半年,他那條命還不值得自己慶祝一年。
所以,究竟是什麼時候起,開始不討厭,甚至于慢慢轉變為擔心的?
云詡擰起眉頭,仔細思索,沒個頭緒。眼前一晃,一個白色物體摔了下來,云詡想也不想的慌忙伸手。
“嘭一一”一聲,玉酒壺摔碎在地上。
好險!云詡慶幸的舒了口氣,臭著臉瞅著懷里接住的人,惡狠狠道:“還笑還笑,怎麼沒摔死你?”
師尊沒醉時,他是萬萬不敢說這些話的,可只要師尊喝醉了,他就可勁罵,把平日里被師尊訓斥的怒火全發泄出來,反正對方醒了,模模糊糊也記不得什麼。
風長安被罵了也不惱,他微臉上浮現病態的紅暈,瞌著眼睛,醉眼迷離的望著云詡。
看了會,認出是誰,彎起眼睛,輕笑一聲,撒嬌似的環著他肩膀,蹭了兩下,把原本規規矩矩束著的墨發蹭亂,凌亂的散在云詡懷里。
額前的碎發甚至被他蹭得栽起兩根,呆愣愣的立在頭上,全然沒有平日里的正經與冷漠。
云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搞什麼,傻乎乎的,二貨……”
說到這里,云詡頓了頓,他仔細盯著風長安安靜的睡容,耳垂微微發燙,魔怔似的,低頭碰了下對方的額頭。
溫熱。
心底仿佛被這溫熱灼了下,心跳加速,云詡條件反應的直起身體,喃喃自語,“我這是干什麼?”
懷中的人輕輕動了兩下,找了個舒適的姿勢窩著,他這一動,引得云詡注意力又回到他身上。
沒了成見,云詡發覺這人還是很漂亮的,特別是出劍的那一刻,劍光滿天,映雪無暇。
“還……還……還挺可愛……”放輕了聲音,云詡別扭的紅著臉,用余光瞧他,結結巴巴道。
那個時候,云詡還不知道心動二字,也不知道自己心動了。
因為心動,所以擔心,所以別扭,所以臉紅。
所作所為,全是少年的心思。
“說實話,確實不知空懷長老回來了,你可知?”
“你都不知,我怎麼會知曉?”
大殿里響起長老們的竊竊私語,云詡思緒被拉回,他沉了沉心神,依然維持著他那虛假而客氣的笑容。
在場長老們討論一陣,紛紛搖頭,表明自己確實不知空懷長老是什麼什麼回來的。固戍長老和幾個長老本想點頭,但不知道為什麼,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迫使他們點不了頭,只能搖頭。
幾人氣得臉都紅了,當即明白有人在暗中操作。
但誰又會暗中操作?無非是有直接關系的利益者一一風長安!
風長安對上他們憤懣的眼睛,無辜一笑,偏頭看向南澤。
南澤正仔仔細細在打量大殿,他雙手皆遮在廣袖中,手指上領著幾塊玉令牌往下輕點。發覺小師叔看過來,眼神飄忽,悻悻收起玉令牌。
身為宗主,心里想的自然是以和為貴,見這幾人又要鬧事,南澤當然要出手打壓,本以為做的隱秘就不會發現,卻不料被小師叔抓了個正著。
真是慚愧。
“沒有人。”風長安滿意的回頭,面向李授之:“那麼,一方師兄能跟師弟說說,你是怎麼知道我回來了?”
李授之隔空瞥了固戍長老幾人一眼,目中閃過一絲陰冷,他扯著嘴角笑道:“本師兄跟你都那麼熟了,幾百年的師兄弟情意,還能認不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