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長耳邊聲音噪雜,他不知這些聲音從哪里來,尋不到根源的感覺讓人煩躁,想著風長安還在前面追擊千手觀音, 云長強迫自己忽略這些聲音, 向前追。
跑了沒幾步,眼前模糊起來。
模糊的瞬間, 少年身形變化, 變為青年模樣。
青年高鼻薄唇, 柳葉眼上挑著邪氣, 赫然是云詡。
云詡腳步放慢, 直至停止,他蹙起眉,很是疑惑自己為什麼在這里?他記得自己在和暮山老祖談論事情。
浮屠尸的身份已經查出來了,是郭家莊一個叫郭培的人的尸體,他還有個兒子,正是清韻宗的外門弟子,名喚郭毅。
從郭毅那里,抽絲剝繭,便知其中有精怪作祟,且是相當強大的精怪。
暮山老祖看見浮屠尸那一刻,便知精怪這麼多年一直在暗中發展,恐精怪太過強大,危害世人,特使他帶郭毅來郭家莊剿滅作怪的精怪。
他本不想來,一心研究怎麼把青冥劍和風長安分離開,甚至于在想,如果等到風長安從秘境回來的那天,他還沒想出分離開的辦法,就選擇犧牲徒弟的極端方式。
轉折來了,暮山老祖告訴他精怪身上的力量能無損分離風長安和青冥劍。
于是,一錘定音,來郭家莊。
剛談好來郭家莊,眼前一恍惚,就來到這個地方。
云詡注視著地下黏糊糊的血液,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但是,他腦袋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
云詡站在原地許久,也沒能想起。
冰冷刺骨的寒水不知從那里一涌而出,云詡被迫嗆了好幾口水,有什麼東西按住了他腦袋,把他死死往水底按。
來不及掙扎,他的意識昏沉起來,昏昏沉沉中,看到渾濁水底有個祭臺。
祭臺四四方方,中間立著一塊紅的滴血的石碑,從祭臺四方延出八條黑色粗鐵鏈,牢牢鎖住靠在石碑上的人。
那人離他很遠,只模模糊糊看得出個輪廓。
好熟悉的感覺……
是誰?
云詡昏昏沉沉中,心如刀絞,他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那人的模樣,卻因渾濁的水阻礙了視線,怎麼也看不清。
意識越來越弱,眼皮沉重的幾乎要閉合。
不能,不能閉眼。
你是誰?
我想要看清,你到底是誰。
我不能閉眼,不能……
冰冷刺骨的寒水里,忽然響起什麼東西跳下水的聲音。
“這就是那個以一己之力,逼得妖君不得不撤離烏海林的修士”
“不然呢?如果不是這個可惡的家伙,我們早就攻破一線天了,那里還會被那些狗娘養的修士攔在一線天外。”
“這麼說的話,這人真該千刀萬剮!”
“哈哈哈哈,千刀萬剮他現在可比千刀萬剮還要痛苦百倍!妖君親手挖了他的心,把他鎖在此地,八道折骨鏈跗骨之蛆一般,日夜折磨他魂魄。”
“嘖嘖嘖!聽著就痛,對了,這里沒有妖看守,妖君就不怕他跑了”
“你太天真了,你以為這里是想來就來,想跑就跑的我告訴你,一旦被鎖在這里,除非魂飛魄散,否則永生永世不得解脫,受盡折磨!”
除非魂飛魄散,否則永生永世不得解脫,受盡折磨!
這句話,不斷回蕩在云詡耳邊,字字誅心,他眼前越越模糊,模糊成一片,惶恐海潮般淹沒他。
誰
到底是誰!
我這麼怎麼痛……
你是誰……
不能閉眼,不能閉眼,絕對不能閉眼。
云詡眼皮越來越重,他死死咬住下唇,咬出血,拼盡全力,猛得睜開眼!
眼前一切渾濁皆退散,那道人影突然清楚,他終于看清了祭臺上那道人影。
銅鑄高臺,八條黑色粗鐵鏈繞著青年轉了好幾圈,把青年死死鎖在石碑上,其中兩條教長的鐵鏈撕破肉體,從琵琶骨穿出,順著破爛不堪、染著污血的衣服繞到腳底,終止于腳腕。
寒水之中,青年臉上毫無血色,失去全部光芒,死氣沉沉的歪頭靠在石碑上,一根長約一尺的魂釘頂入他眉骨,扎根在石碑上。
從眉骨流出的血凝固在臉上,刺得云詡心抽痛,一口血噴出來。
“師尊……”云詡呢喃兩句,不管不顧的沖到石碑前,想要扯開纏繞著青年的鐵鏈。
鐵鏈猶如活物,輕輕一碰,便勒緊青年。
云詡顫抖的放開手,死死抓住青年的肩膀,就在這時,他看見青年胸口破了個血洞,心沒了。
仿佛被抽去全部力氣,腦袋里的那根弦斷裂,云詡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眼眶泛紅 。
不可以哭,師尊討厭他哭,不可以。
為什麼會這樣?!
云詡死死盯著那個血洞,試圖忍住眼淚,但他最終沒忍住,眼淚奪眶而出,嗚咽著跪在地上,情緒崩潰的抱住頭,不愿面對現實。
“折骨鎖異動,有人闖進來了!”先前那兩道聲音去而復返。
聲音的主人是兩個水妖,蔚藍的皮膚上 ,鱗片耀眼。
見到闖入者是個元嬰中期的修士,兩個水妖對視一眼,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現,卻出現在云詡背后。
“噗嗤!”兩柄鋒利的鋼叉沒入云詡背部,鮮血四濺!
鮮血燙淌出的剎那,寒水滌過,沖淡血液,直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