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后者一出來就要自己道歉,一出來就說自己出名的時候他還在娘胎里,又狂又傲,不可一世。
云詡忽然想笑,白費心思,全是假的。
他野獸般匍匐在地上,雙手一拳接一拳砸著地,砸得映山紅碎渣都陷進肉里也不罷休:“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是假的,我早就應該知道是假的!”
知道是假的,又如何?
日思夜想,輾轉反側,就連假的,也是不可求的奢侈。
云詡心口堵得慌,眼前原本清晰的場景開始模糊,他猛得咳嗽兩聲,吐出口血。
利用外物入夢時間已經到了,他必須從夢境中退出,否則神識將會受到重創,非瘋即傻。
但他不甘心啊,怎麼能甘心?!
好不容易與對方重逢,第一次,假的,第二次,還是假的,所有的,一切的,看起來那麼可笑。
他就像個傻子,被假象耍得團團轉。
云詡雙手狠狠抓著地面,兩只手全是泥巴,他把地抓出類似野獸絕望中掙扎的爪痕,上面鐫滿血淚。
這是最后一次機會,最后一次了。
過了這一次,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老者滄桑的話不斷回響在他腦海:“子虛啊,陰曹地府不是你該來得地方,從哪里來,趕緊回那里去。”
“師祖,弟子是來找人的。”他說,然后癡癡傻傻的望著身旁飄過的亡魂,“弟子是來找師尊的。”
“二百五十一?”立在一旁的戈平生突然出聲,皺著眉,有幾分不滿,“他也死了?怎麼死的?
本宗主從未看見過他,來了就來了,也不說來拜見一下師尊、師兄,太不懂事了……”
蓬蒿老祖整個人都隱在黑暗里,頭頂幾只眼睛直勾勾盯著消瘦疲倦的青年,緩緩道:
“老夫知道你的目的,不過,你也聽到了,我們從未見過二百五十一。
你若真有心找,老夫這里有根魂簽,當初滴了門下各個弟子的心頭血以便保護,可事到如今也保不了,你若愿意帶回去,交于當代宗主,你師尊那滴心頭血可以給你。”
鐵鏈撞擊地面的聲音越發清晰,色彩單調到蒼白的陰曹地府,鬼差用鎖鏈驅趕著形形色色的鬼往這邊飄來。
這些鬼或少截身子,或少雙眼睛,或腦袋被削了半邊,兇神惡煞的跟在鬼差身后 ,張牙舞爪的嘶吼。
“心頭血和其主人有必定聯系,但畢竟時間太久,聯系也淡了,只能使用十次,你好好把握。
言盡于此,回去吧。再不回去,被鬼差發現了,就難走了。”
十次,只有十次。
小心又小心,慎重又慎重,還是完了。
他錯了,一次也沒對過,總是先懷揣著希望,然后被現實狠狠打一耳光,最后滿盤皆輸。
這最后一次,也錯了……
心口堵得無法呼吸,云詡的思緒開始渙散 ,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外界纏上他脖子,要拖他出去。
他怎麼肯?
他強撐著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盯著斷裂的青冥劍。
青冥是師尊的本命劍,雖折卻并未消弭,說明師尊并未魂飛魄散。
沒有魂飛魄散,就說明師尊還存在某個他找不到的角落。
火石電光間,腦袋清明起來,不對,他還沒有錯,他還沒有證據能證明少年不是師尊。
因為他從始至終就沒看見過少年,之前看到師尊,就把真正的目的忘了。
因為他們脾氣太不像了,一個高高在上,一個性子活潑,讓人本欲聯想到一起又被迫扯開。
云詡頂著即將被拉出夢境的壓力,懷揣最后一點希望,狠狠擦去嘴角的血。
正欲強撐著站起,像是為了打破他的猜想,讓他死心,少年遙遙出現在百米開外。
第26章 強者為尊
“師尊?咦!你怎麼跑我夢里來了?”少年旋風般沖了過來,伸手要扶他,“你別說,這夢還挺真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云詡眉心狠跳,急促道:“你怎麼在這里,可見過一個白衣人?”看似急促的聲音下,全是試探。
風長安錯愕的打量他一會,弱弱道:“師尊,你腦子進水了呀?這本來就是我的夢里,我在做夢啊!還有,你不就穿著白衣服嗎?你還問我。”
“不是我。”
“你玩我呢,這里就我們兩個,不是你是誰?話說,我怎麼會夢到你,難道我拜入你門下,晚上太興奮了?”
云詡冷冷注視他,少年猛地一拍頭,激動道:“師尊!你莫不是來教我修煉的?!”
刻意提高的聲音像一鼎青銅鐘,在幽靜的山寺猛的撞上一擊,撞得毫無防備的游客心下發顫,從長滿青苔的石階上咕嚕嚕滾下去。
云詡就像那個毫無防備的游客,被少年直接撞入谷底。
不像,兩者脾氣真的一點也不像。
少年兩眼放光,緊張道:“修士修煉都在夢里修煉嗎?好厲害!師尊,我該怎麼修煉,你教我,我一定認真學!”
“學你個頭。”云詡無聲的張了張嘴。
“啊?師尊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逼他離開了力量越來越強,云詡撇開扶著自己的少年,吐出口血,狠戾的目光死死盯著青冥劍。
本命劍和主人之間有著強烈的主仆聯系,人在劍在,人亡劍亡,若是用青冥劍去尋找師尊……
風長安見他吐了口血,嚇了一大跳:“師尊,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