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師尊變成弟子,即使風長安早有心理準備,乍一聽到這句話,還是異常反感。
反感至極。
勉強壓下反感清緒,風長安乖巧的叫了聲:“師尊。”
少年的聲音很稚嫩,笑意浮現在話語表面,意外有些甜。
云詡柳葉眼凌厲,聽他這一聲,眼中笑意浮現,微微點頭,算是應他了。
由于是宗主之命,不能耽擱 ,云詡便帶著風長安提前走了。
從武神山昆侖虛出發回九霄境清韻宗,御劍需得從黑山嶺沿泗水直上九霄境,九霄境內機關重重,依次放行則可到達九霄境中部。
一一清韻宗。
武神至九霄,期間路程說短不短,說長不長,可不知是不是云詡途中有意放慢速度,兩人到達的時間剛好是深夜。
深夜不同平常,清韻宗八大高山之上將會漂浮出一片星光。
神秘星光微藍,重重閃現,組成一個熊形圖騰,帶給人極其震撼的視覺效果。
“是天璇陣啊……”風長安心里輕喃,遙遙看著天璇陣。
天璇陣一開始是沒有的,是二十年前,籌劃一線天防線時,風長安那屆弟子見玄武洲最北部被妖界攻破,擔憂勢頭強勁的妖界張驅直入,威脅清韻宗。
在原基礎的護宗大陣上耗盡心血,集數萬人靈力于基礎上又構建的第二層護宗陣法,取名“天璇”。
天璇至今已有五十多年,也不知他那些師兄弟妹如今怎麼樣了。
風長安深吸一口氣,微不可聞的輕嘆,不知道為什麼,他心里很不安,離得越近越不安。
“這里便是清韻宗,此陣名喚天璇,日后你出入宗門,需手持宗牌。
另外,按照宗規,凡筑基以下的弟子不得隨意出入宗門,需向理事閣報備,經理事閣批準,方可出入。”
云詡負手而立,他比風長安高一個半頭,即使站在飛劍后面,也足以看清前方景象。
飛劍速度本來極快的,到天璇陣外就猛地停止,懸在半空。
風長安猝不及防,慣性使然,差點撲下去。云詡眼疾手快的伸手就要把他拽回來,不想,他自個調整姿勢,平衡重心,站穩了。
少年太過冷靜,出色的應變能力等根本不像一個從沒修過仙的十四歲少年。
云詡眸子幽深,里面醞釀起狂風驟雨,狂風驟雨來得悄無聲息,以至于海平面一片平靜。
他伸出的手自然的放了回去,漫不經心道:“風長安,跟為師說說你家里的情況,收了你做弟子,還不知道你如今的情況。”
畢竟是收親傳弟子,按照流程,還沒正式拜師前,確實做師尊的該問問徒弟的基本情況。
風長安早料到這一幕,只是時間早晚問題,因此途中就打好了腹稿,開口就胡扯:
“弟子家里窮,早些年遭了旱災,舉家準備去海晏城避難,不幸途中與家人走散,流落斛關。
在斛關茍且偷生一段時日后,弟子聽說清韻宗招生,就前來拜師了。
我本來還想著,若是沒夠資格,被清韻宗踢出了,就跟著商隊繼續混飯吃,不想,竟是拜上了。”
風長安這段話,九分都是假的,只有一分是真的 。
他確實是跟著商隊混飯來拜清韻宗的。
一一今年除夕借尸還魂,魂魄從沉睡中蘇醒,沉睡了二十年的風長安從系統那里知道能量不夠后,就想辦法跟著商隊混飯來到清韻宗,打算重新修煉,收集能量。
至于身份什麼的全瞎編的,這具身體的主人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什麼慕名更是胡扯。
云詡道:“去海晏城避難?你是南仲人?”
離海晏城最近,且近些年有過旱災的就是南仲國,那是個小國,夾在海晏城和朱勾島小心求生,左右逢源。
風長安道:“正是。”
云詡眸子漸深,余光注意著風長安的表情:“什麼時候跟家人走散的?
你且與為師說說,為師吩咐人去查,看能不能找到你家人。”
他的目光落在臉上太輕,風長安并未察覺,徑自露出失望之色,“時間太久,弟子那時年紀尚小,不記得了……”
“為師見你在證道臺能言善辯,你后來可是得了什麼貴人幫助?”
風長安這個問題沒注意到,突然被問及,他微楞片刻,快速道:
“弟子就是一個市井小民,跟一些地頭龍混久了,難免天不怕地不怕,也不管他是什麼長老,不服必反。”
“哦?”云詡注意到他明顯不對勁的一愣,瞇起眼睛,“為師還以為你家中或是后來碰見過貴人,這才能知道那藍衣小輩跟你一個等級的,原來不是。
既不是,也能看出,你眼睛真尖。”
他口中的藍衣小輩,指的正是那藍衣少年。
風長安:“……”你眼睛才尖,你是不是喝多了六個核桃,夸獎的角度如此刁鉆!
風長安臉有些痛,算是嘗到自打自臉是什麼感覺了。
云詡這句話壓根不是在夸他,最后一句夸獎,應當是附帶的諷刺。
畢竟他先前還在說沒有家人沒有貴人,后面就被挑開,你沒有家人沒有貴人,你是怎麼知道那藍衣少年與自己差不多的?
怎麼知道的?我天賦異稟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