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時緩慢地眨了眨眼,最開始的那幾句話,他還沒明白陸驚蟄的肆意,但聽到一半,他就懂了。
陸驚蟄很會說服人,溫時很容易被他打動,每一次都是如此。但他不知道的事,陸驚蟄擅長的是商場上的交易,對于人與人之間的交際,他不怎麼用心。
溫時怔了怔,似乎一時沒反應過來。
黃昏的光線被初生的樹蔭分割開來,仿佛一片一片碎掉的、凝固的日光,落在了溫時的身上,將他的眉眼映得很亮,翹起的濃密睫毛也很分明,眨眼又睜開的一瞬間,迷茫的神情看起來純真至極。
陸驚蟄也知道應該循序漸進,但他的性格沒有表面上那麼平和,是那類控制欲很強,很貪心的人,他想要溫時待在自己能看到的,彼此獨處的地方。
“如果你愿意,周末我讓人整理一下,到時候你可以搬進去。”
陸驚蟄是這麼說的。
這是一個很平常的傍晚,但因為溫時的存在,空氣中彌漫著很淡的草莓香氣,像是春日的具現,也變成很值得紀念的一天。
第48章
那天黃昏,溫時沒有立刻答應,說要考慮一下。
回去之后,又想了很多,其實每天乘三個小時的車不算什麼,和貓缺失的陪伴時間也可以再行彌補,沒有搬出去的必要。
但陸驚蟄的提議對溫時的誘惑又很大,不是在陌生的餐廳,也不是在有司機的車廂中,而像是真正的獨處。
十七歲的時候,沖動之下和魏然私奔,對未來滿懷期許,那麼舍身忘己的事,溫時沒有再做的勇氣。
但還是喜歡上了陸驚蟄。
如果這是一段沒有明天的戀愛,溫時無需擁有舍棄一切的勇氣,還過于克制好像也太嚴苛了。
幸福的生活,快樂的日子,在溫時的人生中占比很低。
至少現在,他可以放縱一些。
最后還是答應了。
陸驚蟄名下的房產很多,大多都沒住過。因為這棟是在西河市區,距離公司也近,所以打掃的頻率不低,房屋的狀況很好,隨時可以居住。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陸驚蟄去看了一次房子的近況,家具算得上齊全,但沒人住過,還是缺了一些,還要添置上。問了溫時也沒得到答案,溫時什麼都可以,他將屬于自己的和別人的東西分得很清楚,對溫時而言,他只是房子的暫居者,不愿意提出意見,所以新添的東西都是陸驚蟄選的。
陸驚蟄的工作忙碌,打高爾夫的社交場合,沒輪到他的時候,支著球桿在看助理發來的家具,朋友湊巧看到了,開玩笑似的問他是不是在布置婚房,這麼認真,還要自己挑。
他沒回答,但有一瞬間想到了婚房,之前的三十二年里,都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溫時的東西很少,貓的東西很多,有一整個房間的大件物品。
照理來說,買新的更方便。但是黑貓是戀舊的小動物,喜歡沾滿自己氣味的玩具和窩,而溫時又很慣著它,所以都搬過來了。
不過讓溫時自己再重新布置一次也太累了,搬家那天,陸驚蟄請了專人,將寵物房按照照片上的布局一比一復制。
溫時推開了外面的門。
不算大的花園里鋪滿了新鮮的草坪,地燈和雕塑也都是才裝的,在太陽下閃著光,一切都是嶄新的,奇怪的是里面沒有種花,都是些才移植過來的茂盛綠植。
陸驚蟄說找了定期澆水的人,把電話號碼給了溫時,讓他記得開門。
溫時抬起頭,有些疑惑地問:“為什麼?”
陸驚蟄看著他,解釋說:“你不是不喜歡花嗎?空空蕩蕩的不太好看,或者你想怎麼布置?”
在此之前,溫時曾在無意間和陸驚蟄提過,他不太喜歡童年時花園里的花,因為母親總是讓他澆,他那時候年紀太小,難免會對這樣的體力勞動產生厭煩。
真的是隨口一提,溫時覺得陸驚蟄的記性好像太好了。
他低下頭,小聲地說:“也沒那麼不喜歡。”
隨后又將整個房子逛了一遍,貓可能也更喜歡這里,因為自由輕松,陽光充足,陸宅是多年前的建筑,翻修過好幾次,整體風格顯得不合時宜,不開燈的走廊總是很暗,有些壓抑。
但溫時也不敢讓貓獨自跑到院子里玩,總擔心它會偷溜出去。
工人還在搬東西,兩人又回到了花園里。
搬來的前兩天,溫時就收到了房間鑰匙,大門鑰匙只有兩把,都在溫時手里。
溫時將其中一把交給了陸驚蟄。
陸驚蟄接了鑰匙,還要故意問:“家里的鑰匙也能隨便給人嗎?”
嚴格來說,這只能算是溫時的暫住地,但不知為何,他的心情莫名很好,偏過頭,含混地回答:“不隨便吧。里面又沒有什麼值錢的,難道還有人要偷嗎?”
說這些的事,溫時沒看陸驚蟄,沒等到回答,忽然被人用力攬住了肩膀,抱進了懷里,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兩人是站在草坪上說話的,搬家的工人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時沒拿穩,肩膀上扛著的東西往溫時的身上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