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純粹的吻。
陸驚蟄應允了很多事,說希望他開心點。
沒有人對溫時說過這樣的話。
小孩子都知道,好聽的話聽過就算了,不能當真,溫時都二十七歲了,卻還很相信陸驚蟄。
可能因為陸驚蟄說的都會做到,沒有一次例外。
溫時不愿意再繼續想下去,他沒穿拖鞋,走在地板上,去抽屜里拿了手機。
和陸驚蟄交換過微信方式后,溫時還是不太用手機,他沒插卡,把無關人員的微信都刪掉了,母親、魏然,還有魏然那些生意上到的伙伴,所有不得不結交的人,然后改成拒絕任何人添加。
溫時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朋友,唯一能聊天的對象只有陸驚蟄。
而他又很忙,不常發消息。
霧好大,溫時呵了口氣,用手掌擦拭著玻璃,想要拍翻涌的霧氣,怎麼也拍不清楚,不知不覺拍了很多張,挑了張最好看的,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手指不小心往右滑了一下,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之前那張陸驚蟄的小半張側臉。
溫時一怔,沒來得及想太多,因為有人敲響了門。
他關了手機,讓人進來。
羅姨推著餐車進來,笑容和煦,對溫時點了點頭,向他問好。
溫時站起身,羅姨走了過來,詢問他是否要在這里用餐,沒提服藥的事。
羅姨變得很有禮貌。她面上總是帶笑,對陸宅里的任何一個人都這般溫和,從第一次見面時就是如此,但與現在截然不同。她的笑容和勸說是武器,本質上非常強硬,現在是真正的如沐春風。如果不是溫時對人與人之間的態度真的很敏銳,可能還不能發現這不知不覺間的改變。
就像是之前,她問過溫時喜歡什麼,可以叫廚房做,溫時說都可以,她聽完也就算了,不會嘗試或改變。現在她不會再問了,但溫時有什麼多吃兩口,下次會有類似的口味的菜輪換,不至于讓人發膩。
溫時變得讓她值得付出精力和時間了。
溫時大概能猜到原因,他不是不知世事的高中生,不可能戳破,仍會覺得不適和難堪,他希望回到從前那樣的相處方式。
但溫時的想法沒有多大意義。
就像是太陽升起,外面逐漸消散的霧與露水,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
*
從周嶺回來后,臨近年關,陸驚蟄諸事繁忙,連行車路上都不得空閑,正在查閱郵件。
午后三點鐘,陸驚蟄剛簽完一個單子,乘車回公司還有一堆事要忙,秦設坐在副駕駛,整理接下來的行程,只聽陸驚蟄忽然說:“抽個空,查一下魏然。”
秦設愣了一下,第一反應是在最近合作對象以及牽扯人員的名單中尋找這個名字,迅速過了一遍后,發現對不上號。
是個沒接觸過的人。
老宅的事,大多是老太太做主,不從外頭過。對于這些事,即使秦設是多年的貼身助理,都不清楚,就連陸驚蟄的病,他也就知道個大概。因為看病需要預定時間,別的就一問三不知了。
秦設問:“老板,請問這個魏然是哪的人啊?”
陸驚蟄抬起頭,看了眼窗外。他的思維能力很強,待人做事,應對起來幾乎不用思考的時間,很少會有猶豫不決的時候。
即使只是很短的時間。
車窗開了一半,陽光直射,落在陸驚蟄的臉上,將他五官的輪廓映得很深,他半垂著眼,瞳孔是很淡的琥珀色,此時顯得有些冰冷。
在那短暫的幾秒鐘里,陸驚蟄想了很多。他不可能讓魏然再出現在溫時面前,但加強安保即可,他起床后已經吩咐管家做這件事了,非要查魏然只是多此一舉。有點像是找男朋友前任的麻煩,不太道德,也沒什麼必要,何況溫時和他不是那樣的關系,陸驚蟄連這麼做的合理理由都沒有。
其實秦設還以為自己會聽到“算了”,因為陸驚蟄好像沒那麼想開口。
但陸驚蟄還是說了,他從管家那里聽到一些,當時沒留心,時至如今,竟還記得,隨口報出了魏然的名字,地址,在做的產業。
最后言簡意賅地說:“盡快。”
那句“盡快”仿佛是催命符,秦設動手找人,查消息,倒是沒多想緣由。畢竟陸驚蟄的事情多,就算是公司上的事,也不全由他經手,何況還有陸家那幾房親戚,更是各有神通,女朋友曾叮囑過千萬別陷入豪門爭斗,容易出事。
所以這次也一如往常,回去后一個小時,對面就發來消息,是魏然從小到大的家庭背景和經歷,秦設叫人打印了,翻開來看。
他的工作也不少,飛快翻閱著,看得很快,但為了防止陸驚蟄問詢,也將一整頁的大致內容都記下來了。
直到翻過去了,秦設突然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重新回到上一頁,才看到婚姻關系那一欄寫著什麼。
陸驚蟄要他查的魏然,是那位溫先生,溫時的前夫,二十歲結婚,婚姻存續七年,離婚還不到半年。
又算了算第一次見到溫時的日期……
秦設頭皮發麻,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