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不需要錢,如果治療僅僅像今天這樣,他只需提供信息素,而不必有別的有關性、身體的接觸,他愿意無償當永久義工。
可能別人做不到,但溫時可以。
但事實不是這樣,他不是義工,只是又在做夢。
不過至少現在,溫時擁有無需購買,自愿付出而獲得的片刻義工身份,并且希望患者能很快睡著,他不算太困,卻很想離開。
時間過的很慢,溫時發了會呆,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回過神,目光落在床上,發現一個難題。
溫時猶豫了一會,低下頭,局促地站著,終究什麼也沒有做。
在很靜的黑暗中,突然有個人開口說話,是陸驚蟄,他很認真地詢問:“溫時,你準備怎麼判斷我是不是睡著了。”
陸驚蟄向來很擅長偽裝,裝作平靜,裝作入睡,每個方面都做的妥帖,睡不著的時候,呼吸的頻率一整夜都不會有變化。
他又說:“沒辦法的吧。”
似乎無比確信這個結論的正確性。
溫時總覺得這個人在故意刁難自己,但他說的那麼平靜,那麼理所應當,沒有任何私人情緒,讓溫時不會說出口的揣測都變成無理取鬧。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驚蟄頓了頓,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舊宅是不是離這里太遠?”
有的人睡前有聊天的習慣,溫時是這麼想的,他只是聽,但在陸驚蟄停頓的時候,還是回應:“嗯,開了好久,好像有一個多小時。”
陸驚蟄點了下頭:“來往要三個小時,路上可能還會堵車。上班的公司在附近,就選了套房子。我一個人住,沒有客房,以前也沒人留宿過。
”
溫時不明所以地點頭,有點慶幸沒有一時昏頭答應留在這里,否則連住的房間都沒有。
陸驚蟄繼續說:“我的睡眠很差,一見光,或者有別的聲音就會醒。”
房間的溫度有點低,溫時站了好久,穿的衣服單薄,身體發冷,很需要熱源的溫暖。
他聽到陸驚蟄又問一次:“溫時,你怎麼判斷我什麼時候睡著?推門回去的時候聲音要小一點。”
有熱源逐漸向溫時靠近,他難以回答那些問題,陸驚蟄卻有更多問題,語氣誠懇:“要怎麼辦呢?”
好像是把決定的權利交給溫時,但合理的選項只剩一個。
其實溫時的性格不算容易被人說服,反而很固執。當年私奔的時候,即使被母親阻止,關在家里,鎖上門,跳樓也會去。如果愿意改變想法,實則意志沒有那麼堅定。
陸驚蟄似乎是好心地為他排憂解難,重新提出建議:“要不要留下來?”
作為治療儀器是無條件的接受,當無償義工又總是心軟,溫時永遠沒辦法拒絕這位善良患者的要求。
溫時慢慢地點了下頭,放棄那些不合理的選項。
不知道什麼時候,陸驚蟄已經站起身,靠了過來,重新抱住溫時,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溫時點頭的時候,陸驚蟄忍不住說:“頭發蹭來蹭去的。”
沒等溫時反應過來,陸驚蟄又說:“我讓司機先走。”
那名司機通常并不為陸驚蟄服務,陸驚蟄也沒有存他的電話號碼,還是打給羅姨,又讓對方轉達。溫時有點后悔,其實他下去告訴司機一聲,也不需要耗費很多時間。
陸驚蟄又換了床被子,說之前的沾了些東西。
溫時表現得很局促,因為有人為自己做了多余的事:“不用了吧。”
陸驚蟄挑了挑眉:“是誰每次都要換?”
溫時的臉莫名發熱,用冰冷的手背按了按額頭,冷靜下來后又覺得有點奇怪,對方剛才睡的時候也沒有換,就好像,好像很確定他會留下來似的。
但終究沒有多想,也不夠了解眼前這個人,陸驚蟄想要做的事,總能做到。
二十歲過后,陸驚蟄談過幾次戀愛,沒有結婚的打算,不會和人分享同一張床。
不過有很大概率結婚后也不會。陸驚蟄記事很早,連幼年時期的事都有印象。他的父母是很傳統的那種夫妻,為了保證對方的隱私空間,也為了確保睡眠的質量,他們睡在兩個相鄰的房間。
陸驚蟄的睡眠很差,不能見光,不能聽聲,一點動靜都會醒,家里的房間都是重新裝修特制的,無論從什麼角度考慮,都沒有和別人睡一張床的打算。
自從二次發育后,陸驚蟄有一多半的夜晚都處于失眠,在接受溫時的信息素安撫后才得以好轉。暫停治療后,陸驚蟄犧牲的不過是過去尋常的一天,溫時卻好像他奉獻了很多,必須要盡力彌補。
吃平時不會吃的藥,乘一個半小時的車,做不想做的事,明明不想留宿,表現得那麼為難,但講幾句就會心軟,不會拒絕,讓陸驚蟄覺得很好玩,連與另一個人分享同一張床這種從前沒考慮過的事都覺得并不要緊。
是很合算的交換。
陸驚蟄抱他上床,蓋上同一張毯子,感覺溫時小心翼翼得要離的更遠,不動聲色說:“我睡眠不好,不能見光,所以窗簾遮得很嚴,外面太陽再好也不會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