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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見歡》》第154章

    “鎮山河。”武獨答道,“一夜間,所有事情都變了。我還記得那天他朝我說‘烈光劍在你手中,成了一把殺豬屠狗的屠刀,何時才能重振白虎堂聲威?’”

    “那天我被他當頭棒喝震醒了。”武獨沉吟,而后道,“可沒想到一夜間,他就這麼去了,時局易變,如同亂流,每個人都在這漩渦里,惶惶不知明日。”

    鄭彥悠然道:“快到先帝祭日了。”

    “七月初七。”武獨嘆了口氣,“陛下選七夕遷都,不知是否也正因著這祭日的緣故,拜祭完后便舉國東遷,臨走時交代清楚,免得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

    鄭彥笑了起來,打量院中,說:“一別經年,沒想到你倒是開始擺弄花花草草的了,這院里怎麼似乎還住著別人?”

    “一個小孩兒。”武獨說,“撿回來的。”

    “人呢?”鄭彥用酒瓶敲了敲門檻,說,“喚出來見見。”

    武獨冷冷道:“鄭彥,莫要對他動手動腳,否則老子在你酒里下毒。”

    鄭彥起身要進去找,武獨卻不耐煩道:“醉昏了!不在這兒!”

    鄭彥只得作罷,武獨起身道:“此處你若想住,可借你暫住,我還有事在身,這就走了。”

    “去哪兒去哪兒?”鄭彥說,“宮中待得氣悶,不如出去走走……”

    “滾!”

    武獨扔給他一個字,消失在院外。

    書房內還亮著燈,武獨剛到門口,牧曠達的聲音便從里頭傳來,說:“不必進來了,你隨我進宮一趟。”

    武獨微微皺眉,不明牧曠達何意,只見昌流君護送牧曠達出來,在后院上了馬車,昌流君趕車,牧曠達示意武獨上車。

    “不著急。”牧曠達說,“一件一件來,第一件事,這是給王山的信。”

    牧曠達遞給武獨一封信,說:“潼關大小一應事務,俱可權宜行事。

    武獨心頭大石落地,點頭,牧曠達又交出一卷封口、扎好的黃錦,說:“第二件事,這是御旨,委派費宏德先生暫替朝廷欽差,可當眾宣,也可秘而不宣。視實際情況而定。”

    “今夜你動身后,朝廷便會派出鄭隸前去潼關,接任新的潼關刺史之位,但從此處出發,走馬上任,最快也得七天時間,鄭隸年事已高,路途顛簸,無法再快,在他抵達以前,你須得與王山同進退,齊心協力,守住潼關。”

    “知道了。”武獨將牧曠達交予的東西收好,就要下車,牧曠達卻按著他,說:“還有第三件事,進宮再說。”

    五更時,宮中燈火輝煌,御馬監內,豢馬官牽出一匹馬,通體漆黑,四蹄雪白,如同站在白雪里,雙目如點漆,鬃毛如飛火。武獨一見這神駒,登時愣住。

    “先帝駕崩后,便再沒有人騎過這匹馬,烏洛侯穆將它帶了回來,從此以后這良駒便不再聽烏洛侯穆的命令,太子幾番想騎,奔霄卻不接納他。”牧曠達朝武獨低聲說。

    “誰的話也不聽?”武獨同樣低聲答道。

    牧曠達說:“陛下的話,它是聽的,陛下體弱,極少騎馬,武獨一手按在萬里奔霄的側臉上,貼近它,萬里奔霄側過頭,注視武獨,眼中倒映出武獨的面容。”

    蔡閆一宿未睡,為了遷都之事,顯然也甚是勞頓,抵達御馬監后便笑逐顏開,勉強一振精神,朝武獨現出溫和的笑容。

    “父皇辭世后,它便十分暴躁。”蔡閆說,“最后那段日子里,陪著爹的人是你,如今一看,果然認得。”

    “烏孫名馬。”武獨答道,“脾性高傲,慢慢地就好了。”

    蔡閆又說:“為馴服它,實在是傷透了腦筋,整個大陳,便只認四叔一人,別的人上去,都會被它甩下來,烏洛侯穆騎著它回來,可知道爹死后,它就再也不聽烏洛侯穆的了。

丞相說,這些日子武卿你日夜勞頓,我便心想不如把它給了你,也好……”

    武獨嚇了一跳,忙道:“萬萬使不得!先帝愛駒,只認李家……”

    蔡閆擺擺手,阻住武獨話頭,笑著解釋道:“凡是馬兒都得跑,四叔素來不愛騎獵,讓它待在這方寸地方,反而是辱沒了它。你且先試試,它聽不聽你的,還不一定呢。若不成了,我另有盤算,再說。”

    武獨遲疑片刻,牧曠達勸道:“殿下既賜你良馬,你便上去試試吧。”

    武獨知道太子賞識,正因他一心為南陳辦事,受之也無愧,便踩上馬鐙,眾人忙自退開,御馬官擋在蔡閆身前,以免奔霄又要發狂,沖撞了太子。

    武獨一個翻身,上了奔霄背脊。

    萬里奔霄竟是沒有半點煩躁,任憑武獨騎在馬上,安靜地站著。

    武獨:“……”

    四周剎那鴉雀無聲。

    “真是奇怪。”蔡閆笑著說。

    本以為武獨上去,哪怕最后馴服了萬里奔霄,也要費一番工夫,孰料這千里馬卻絲毫沒有反抗,就這麼靜靜地站著。

    武獨先前聽眾人說得嚴重,時刻提防著,此時卻不見奔霄反抗。

    “駕!”武獨指揮道。

    奔霄小跑了幾步,在馬廄外的校場上跑了個小圈。

    “馭——!”武獨勒馬。

    奔霄停下,側過頭,打量眾人。

    武獨把韁繩在手背上繞了兩圈,茫然地看著牧曠達,牧曠達會意,朝蔡閆說:“那麼,便替武獨謝過殿下恩賞。”

    蔡閆會心一笑,卻又有點不安,誰都騎不上去,自己三個月前強行上馬,還摔了個嘴啃泥,險些被奔霄給踹死,恨不得殺了它,奈何李衍秋鐘愛這馬,下不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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