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別回來!”薛女士哽咽道,“你一回來就得招惹我哭!”
竇展笑了笑,抱著她晃了晃:“好了好了,你不是鐵娘子嗎?鐵娘子怎麼會哭呢?”
薛女士“哼”了一聲推開兒子,拉住旁邊遲陸文的手說:“我這是因為舍不得小遲!”
遲陸文看著她掉眼淚,自己鼻子也酸酸的,他有一陣子沒回家了,他爸前段時間還給他打電話問生日會怎麼辦。
“阿姨,謝謝您這段時間的照顧。”
薛女士握著遲陸文的手嘆氣,拍了拍他的手背說:“孩子,你們倆的節目我看了,現在吧,你就是我們家竇展的男朋友了,以后他這邊有什麼事兒,你就多擔待。”
“啊?”遲陸文一聽,臉瞬間就紅了。
竇展也尷尬起來:“媽,你說什麼呢?”
“本來就是,那節目不就是搞對象的節目麼!”薛女士比誰都入戲,冷著聲音跟兒子說,“小遲這孩子好,我喜歡,你可把握住了,要是把人家氣跑了,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遲陸文低頭偷笑,小聲說:“不是的阿姨,我們那就是節目。”
“啊?你說什麼?”薛女士沒聽清。
“沒有沒有,”遲陸文嘿嘿一笑,“我說我會好好照顧他。”
“什麼照顧他!讓他照顧你!比你大那麼多呢,怎麼能讓你照顧他呢!”
竇展實在聽不下去了,這段時間他已經差不多摸清了自己的情況,對遲陸文的好感與日俱增,但他媽這樣讓倆人太尷尬了,根本不知道怎麼接招。
“好了好了,我們得去安檢了。”竇展把他媽拉過來又抱了一下,“你就別操心我們了,在這邊好好的,注意身體,有什麼事隨時跟我聯系。
”
“走吧你,我這兒什麼都挺好的。”薛女士退回老公身邊,依依不舍地看著兩個孩子離開了。
機場人頭攢動、喧嘩浮躁,薛女士看著他們倆回頭跟自己揮手,實在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兒行千里母擔憂,哪怕知道孩子不愁吃穿,但一想到他在那麼遠的地方工作得那麼辛苦,就覺得難受。
安檢的人不算多,竇展跟遲陸文很快就進去了。
人沒影了,薛女士卻還站在那里。
她老公摟著她,捏了捏她的肩膀。
每一次告別都讓人惆悵,剛送走他們,就開始想著何時再見面。
返程總是沒有來時那麼多新鮮感和期待,遲陸文還沉浸在剛剛戀戀不舍的氛圍里。
他想起以前他爸在家讀佛經,說到過“舍得”與“舍不得”,這是人類都無法摒棄的兩種情感,有舍有得,有得有舍,他們為了前途和事業,必須舍棄跟最重要的人相處的時間,哪怕他們多麼舍不得,卻不得不在命運的推動下做出選擇,并且選擇舍得。
人都活得很累,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空姐來發飛機餐,遲陸文有些沒胃口,只要了杯水。
“怎麼了?不舒服?”竇展有些擔心他,從他們過安檢開始,遲陸文臉色就不好,這讓他不得不想起來時的經歷,生怕對方再生病。
“沒有,”遲陸文握著水杯說,“剛才看阿姨哭了,我就挺難受的。”
遲陸文難受,竇展又何嘗不是,他比誰都想留下來多陪陪她。
“等忙完,再有假期,你要是愿意,我們再來。”
“啊?”遲陸文驚訝地轉頭看他,“你帶我來?”
竇展笑著把自己的晚餐放到遲陸文面前:“那不然呢?我媽都認定你是我男友了。
”
遲陸文低頭撅噘嘴:“我就是個冒牌男友。”
他的聲音很輕,飄到竇展耳朵里,竇展沒說話,看向窗外,在心里對著大朵大朵的云說:再等等吧,等一個恰當的時機。
其實竇展有些開始害怕了,很多時候他并不是一個可以無畏無懼的人,尤其是在現在,在面對感情的時候。
他看得出遲陸文對自己的喜歡,通過相處也幾乎可以判斷遲陸文是怎樣的一個人,眼前的這個滿腔熱忱喜歡著自己的人讓他偶爾會覺得羞愧。
不久之前的那個晚上他還印象深刻,遲陸文委屈巴巴地說他騙人。
他們之間的相處是從欺瞞開始的,這一點任憑誰都沒辦法抹去。
說遲陸文善良也好,說他被愛沖昏了頭也好,當初的那件事就那麼輕易過去,到現在竇展還心有余悸。
那時候竇展只知道自己渴望靠近遲陸文,那種渴望比當初遇見余卓然時還要強烈。
但當時,他太混亂了,他的世界里擠滿了亂糟糟的事,他來不及好好思考對方于他而言的意義。
現在,明晰了,一切都撥云見日了。
他開始覺得自己配不上對方的一片赤誠了。
這些年來竇展始終標榜自己是個深情的愛人,可到現在,到了遲陸文面前,他發現自己渺小得如同一粒沙。
他曾經為自己打造了一個情圣的假象,卻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再優秀自信的人到了喜歡的人面前都會不自覺的自卑起來,如果遲陸文沒有這麼好,竇展也不會在面對他的時候突然怯懦起來。
旁邊的人在閃閃發光,而他自己的光芒卻越來越弱。
飛機落地了,他們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