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耳機聽歌、扯著嗓子唱歌,干什麼都驅散不了恐懼,他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有些丟人,堂堂男子漢,膽子這麼小,說出去怕是要被王凱文先生笑死。
他拿著手機,寫文的靈感也沒有,心情亂亂的、糟糟的。
遲陸文滿腦子都是剛才竇展跟余卓然的互動,兩人用一個杯子的畫面對懷春少年遲陸文來說簡直就是暴擊。
現在,竇展走了,名義上是送余卓然回去,但遲陸文明白,這一送,怕是送到十萬百千里之外,要等到天亮才回來了。
他有點兒難受,還沒戀愛就先失戀了。
遲陸文平躺著,唱《失戀陣線聯盟》,唱著唱著覺得不對勁,這歌兒跟他情況不符。
他又換了一首歌,更不符的《阿里山的姑娘》。
遲陸文腦內搜索曲庫,找不到適合自己的歌,躺在睡袋里,聽著風聲雨聲,憑著感覺哼起旋律來。
他反復哼了兩段,來了感覺,立刻抓過手機把這旋律記錄了下來。
他看著手機又哼著唱了兩句,閉上眼琢磨著,那些音符在腦海里裹著雨水跳著舞,就在他沉浸在自己剛剛創作的旋律中時,突然聽見外面有聲音。
遲陸文趕緊噤聲,屏息凝神,如臨大敵。
“陸文,睡了嗎?”
一聽是竇展的聲音,遲陸文松了口氣,幻想中的妖魔鬼怪一股腦全都消失了,他起身,裹著睡袋蹦到門口給竇展開了門。
回來的一路上竇展的心情抑郁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對余卓然說的那些話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從此以后他們真的恩斷義絕了。
這些年,就當是真心錯付,從此以后,竇展再也不想為了別人活著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誰也不會迷戀虐待自己的游戲無法自拔,如今離了婚,大家也都還年輕,重新開始一段沒有彼此糾纏的人生,其實這是正確的選擇。
人最難得就是懂得及時止損,竇展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不想再錯下去。
但道理是這麼講,真的做起來也真是痛。
誰能說不愛就不愛?
聰明的人或許擅長左右自己的決定卻無法左右自己的心,說著放手,只不過是硬生生給自己辟出一條新路來。
這是被迫的,無可奈何的。
從余卓然那邊往回走的路上,竇展回憶了一下兩人從相識到分手的過程,讓他驚訝的是,值得紀念、回憶的畫面似乎都不那麼美滿,到頭來他也總算明白,沒有愛情,一切都是空談。
他在帳篷前站了很久才決定叫遲陸文開門,他隔著帳篷看著里面隱隱晃動的燈光,聽著從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聲,感受著雨水打在臉上的涼意。
他隱約聽到了帳篷里的人哼歌,那曲子他沒聽過,但讓人覺得舒服。
竇展突然羨慕起遲陸文來,這個家伙好像從來沒什麼煩心事,永遠積極樂觀。
他甚至想,如果余卓然是這樣的性格,他們倆應該不至于走到今天,可說什麼都沒用了,余卓然不是遲陸文,也絕對不可能成為遲陸文。
他打斷了遲陸文,叫人來開門。
看著眼前的“粽子”,覺得有些羨慕,羨慕遲陸文毫無憂慮的樣子。
“你回來了啊!”遲陸文面露喜色,開了門之后乖乖躲到一邊讓竇展進來。
竇展有些累,不想說話,就只是點了點頭。
見竇展興致缺缺的樣子,遲陸文猜測兩人搞不好是吵架了,他有些怯怯地回去躺下,不敢吭聲,偷瞄著對方。
竇展知道遲陸文在看他,但懶得多聊,脫了雨衣,關了燈,躺進了睡袋里。
黑暗中,只剩下外面的風聲跟雨聲在嬉鬧,遲陸文不太喜歡現在的氣氛,總覺得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晃蕩在這帳篷中,讓他有點兒呼吸困難。
他轉過去看竇展,現在,自己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就躺在他的身邊,但遺憾的是,對方可能已經有了別人了。
“竇老師,你睡了嗎?”遲陸文把聲音壓得很低,像是生怕嚇著竇展。
竇展在夜色中皺了皺眉,輕聲“嗯”了一下。
遲陸文不知道他這個“嗯”字到底是睡了還是沒睡,睡了的話為什麼還會回答?沒睡的話為什麼要“嗯”?
遲陸文不知道應不應該繼續說話,沉默了一會兒。
倒是竇展先開了口:“怎麼?有事?”
確實是有事,關于今天晚上,遲陸文有好多話想說,可思來想去,不管竇展跟誰在一起都是人家的私事,他八卦個什麼勁兒呢?
遲陸文猶豫了一下,小聲說:“竇老師,你們倆的事我會保密的。”
竇展眉頭皺得更緊了:“什麼?”
“你跟余卓然的事,我……”
“我們倆什麼事都沒有。”竇展翻了個身,背對著遲陸文。
遲陸文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反應,以為對方是不信任自己,便接著說:“真的,我什麼都……”
“能不能安靜睡覺?”竇展幾乎是吼出來的,吼完之后,自己也有些后悔。
遲陸文被他嚇著了,看著竇展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酸溜溜的感覺來。
“對不起。”他極小聲地道歉,也翻了個身,徹底跟竇展背對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