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們又聊了幾句,于聞的手機突然“叮”地一聲響。
游惑沒人看人手機的癖好,轉頭跟秦究說話,剛說兩句就聽見于聞小聲爆了句粗。
游惑和秦究同時挑眉看過去,只見于聞抱著手機長長嘆了一口氣,一副精氣被妖怪吸干的模樣。
“怎麼了?”他們問。
于聞主動把手機屏幕亮給他們看。
游惑掃了一眼,那是一個聊天界面,界面上一共有四行字:
你已和“你有本事翻書”成為好友
你有本事翻書:你是?
于聞:學霸,我于聞啊。
你有本事翻書:……于聞是誰?
聊天結束。
秦究看著有點好笑,問他:“你在搜那個小學霸?”
于聞豎了一下手指說:“秦哥你等下,我給你看。”
他在手機里翻了一圈,找到一張照片,放大了給游惑和秦究看,那上面是一串字符,夾雜著英文和數字。
“這是狄黎留給我的賬號,說等出來了可以加他,以后行走江湖有個照應。”于聞手指戳著屏幕說:“我數了一下,這個號22位,還是數字和英文混著來的。但是你看,這是數字零還是字母o?這是數字5還是字母s?這是6還是b?還有這個……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游惑看著那一串狗爬字,終于還是沒忍住問:“手寫的?”
于聞:“昂。”
昂完他就氣笑了。
“哎,學霸啊!學霸的字丑成這樣哥你敢信?”于聞一臉倦容:“我正在嘗試各種可能,這是地六次加錯人了,我爭取去世之前成功加到他吧。”
游惑瞥了他一眼。
于聞接收到了他哥的含義,自嘲道:“是不是挺智障的?”
游惑“嗯”了一聲,說:“你當時手機都掏出來了,為什麼不讓他打字?”
于聞:“……”
于聞:“………………”
這傻子突然失去活力,癱在椅子上,半天吐出一句:“蠢炸了,我跟他都是。”
就在他挺尸的時候,手機又“叮”了一聲。
于聞翻了個白眼坐起來,咕噥說:“叮屁啊叮……”
剛說完,他就盯著手機叫了句“臥槽”。
“又怎麼了?”秦究問。
于聞一下蹦起來,叫說:“狗日的他騙我!!!”
他把手機懟過來,就見聊天界面上又多了兩句。
你有本事翻書:算了算了,不玩了,免得你拉黑我。
你有本事翻書:人呢?
于聞重重敲著:你好,你和該用戶不是好友,再見。
他打著字走到窗邊,靠著欄桿跟屏幕另一端的人開始了一輪互損大戰。
耍寶的兒子一走,老于便接過了話茬,跟游惑和秦究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他依然不擅長跟自己這位外甥聊天,內容平淡簡單,并沒有什麼趣味性,無非是些可有可無的家常閑話。
但沒關系,有“家常”這兩個字就夠了。
***
老于父子在醫院呆了兩個小時,一直賴到探望時間結束。在那之后,游惑見到了另一個熟人——他曾經的主治醫生,也是整個系統項目的參與者之一,吳騁。
那是一個看起來清瘦穩重的中年男人,因為頭發過早變成了銀灰色,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一輪。
在游惑的印象里,吳醫生其實有點刻板。年輕醫生有點怕他,護士們也有點怕他,就連楊舒也說自己挺怕這個導師的。
但他這次見到游惑,卻露出了一個溫和而歉疚的笑。
他說:“本來我是想讓吳俐一起來一趟的,有她作為緩沖,我開口可能要容易一些。
但一來她跟小楊還在休養,二來我作為一個不太合格的長輩,理應有點承擔錯誤的勇氣。”
其實秦究和游惑醒來之后,跟部隊的人有過溝通,差不多知道了系統內外所有事情——
正如他們推論所得,系統最初的項目團隊領頭人是杜登·劉,他年輕的時候和軍方有過多次合作,參與設計過的東西數不勝數,所以當初這個“人才訓練與篩選系統”的構想一冒出來,就被交到了杜登·劉的手里,這幾乎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
但大家忘了,杜登·劉已經老了。
有的人老了就會想一些年輕時候不會去想的事,比如生死。有時候這些念頭會讓人變得瞻前顧后,總想留下一點什麼,或是為了延續生命,或是為了證明自己存在過。
杜登·劉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他的理念從最初起就是偏的,他不是在設計一個精細的訓練篩選系統,而是在構造一個世界,一個能讓他繼續存留的世界,只不過這個世界同時還具有篩選、訓練的作用。
這兩者之間的差別說起來很大,其實很微妙。
項目團隊除了領頭,幾乎都是年輕人,他們中的大多數都體會不到杜登·劉隱藏的念頭,畢竟他們的生命還有很長、很長。
但有幾位例外,游惑的母親就是其中之一。她身體很差,像隨時會熄的風中殘燭,所以即便年輕,也能和杜登·劉感同身受。
這幾位例外的研究員成了杜登·劉隱藏理念的支持者,他們共享這個秘密,也共同死守這個秘密。他們每一位都在系統里留下了自己的“影子”,這些“影子”就成了后來的“S組”。
等到這些人全部離世,系統已經有了框架和血肉,之后的工作就是調整和完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