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沉又重。
***
鏡子里。
秦究吊兒郎當的甩了甩拳頭。
游惑緊隨其后,轉身就是一腳。
梆——
又是一聲巨響。
換成正常鏡子,早就碎成渣了。但面前這個卻只是打顫,連一絲裂紋都沒有。
但鏡面上四處亂淌的血已經被他們打散,朝邊緣飛濺。
“止住了止住了!”老于叫道。
就見于聞和楚月臉上的紅痕不再增多,脖子上的那道也不再延長,停下的地方距離致命點不到半厘米。
從剛剛于聞開始涂改答案起,游惑他們這邊就是一片狼藉。
因為黑霧突然活了。
不再是緩緩地往中間侵蝕,反倒張牙舞爪。
它們就像無數扭絞在一起的人,從各個角度伸出手臂,又被另一些人拉拽回去。
避讓間,游惑他們發現,黑霧的攻擊充滿矛盾。
一方面朝他們伸出手,另一方面又要往后退。
人沒吞成,自己先起了“內訌”。
不過這種“內訌”瞬間有了結果——
粘稠的血液從黑霧的包裹中掙脫出來,兇狠地撲向鏡子,帶著呼嘯風聲。
于聞和楚月看到的血手印,就是這些東西留下的。
它們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最終哭聲和笑聲混雜著,凄厲尖銳。
明明是從黑霧中掙脫出來的,黑霧卻好像很怕它們。
鏡子被血液包裹后,周圍的黑霧四散退讓,留出這面鏡子供它們發瘋。
場面一度瘋狂又血腥。
舒雪他們恨不得離發瘋的玩意兒八丈遠。
兩位大佬偏不。
游惑和秦究是場上最瘋的選手,他們不退反進,這種時候居然伸手去摸了鏡子。
這一次,沒有黑霧來吞食他們了。
發瘋的血液帶來一個好結果和一個壞結果。
好結果是,他們能毫無顧忌地碰鏡子了。
壞結果是,鏡子硬得堪比長城,依然出不去。
大佬兩下重擊,讓楚月得以脫身。
她當即給了自己一巴掌,打飛了夢魘,轉頭又給了于聞一巴掌,干脆利落。
老于看得目瞪口呆。
于聞也被打得目瞪口呆。
他“哎呦”一下捂住臉,先是委委屈屈叫了聲“姐”,接著表情就轉成了驚喜:“我能動了?!臥槽——”
話音未落,他就被楚月拽著“飛”起來。
兩人繞開了六面鏡子,不讓自己的影像出現在上面。
然而……
他們很快發現,能起到鏡面效果的,并不只是鏡子。
落地窗、黑色的琉璃臺、冰箱門等等……不論走到哪里,都有一個身影映在旁邊,陰魂不散。
而只要有身影,就總會有血液緊追不舍地流淌過來。
直到這時,眾人才想起題目最初的話:
【雪莉最喜歡的做的一件事就是照鏡子,一切能映出人影的東西,她都會停下來,美美地看上一會兒。】
雪莉什麼心理,他們理解不了。
反正他們一點兒都不美。
于聞和楚月到處流竄,憑借反應力保住一張臉。
但只要是人,就有精疲力竭的時候。
“懲罰!究竟!什麼時候結束!”于聞很崩潰。
游惑他們也很愁。
外面兩位正在生死時速,不可能抽空去精讀日記,琢磨爬出鏡子的方法。
不過說到日記,楊舒她們有了反應。
“我們在主臥找到了一點東西。”吳俐從白大褂口袋里摸出幾張紙。
紙的邊緣非常毛躁,一看就是慌忙撕扯下來的。
“你們撕的?”秦究問。
“不是。”吳俐搖了搖頭,“初步判斷應該是原主人自己撕的,也就是雪莉的父母。”
時間緊迫,游惑分了一半給秦究,兩人并肩站著,一邊一目十行地速讀一邊交換信息。
……
看格式,這幾張紙依然是日記。
跟雪莉的不一樣,這份日記大多在記錄日常開銷,只在最后提幾句當天發生的事。
11月23日
今早雪莉刷牙的時候我去衛生間拿毛巾,她一直透過鏡子盯著我。老實說,她最近經常有奇怪的舉動,被這麼盯著怪嚇人的。
馬修覺得這很可笑,自己的女兒有什麼可害怕的。
但是……算了,可能我膽小吧。
11月24日
最近鎮子上好多人生病,米爾和沃克麗太太也變得怪怪的,對面那家亞裔以前非常熱情,今天看到我竟然沒有說早上好。
對了,還有雪莉。我今天不論做什麼,她都在不遠處盯著。
我從鏡子里看到了。
11月30日
太奇怪了,每當我站在鏡子面前,跟自己對視。總覺得……鏡子里的我要出來了。
12月1日
家里的鏡子不對勁。
12月3日
馬修終于贊同了我的疑慮,他買了把錘子,就在車后座里藏著。
他說明天夜里有大風,讓我早點把雪莉哄睡著,他去把鏡子敲了,就說是風吹的。
雖然有點扯,但是那些鏡子是該毀了。
……
最后一頁沒有日期。
上面只有一句話——
雪莉好像聽見了
最后一個字是戛然而止的。
“應該是這對夫妻想要毀掉鏡子,關鍵時刻被雪莉發現了,匆忙把這些撕了藏在角落。”吳俐頓了一下,神情肅然:“一對夫妻怕自己幾歲的女兒,我傾向于他們的下場不太好。
”
游惑的猜測跟她們差不多。
除此以外,他還格外注意一句話。
他把那張紙翻折兩道,只留下那句話給秦究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