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究歪了頭,從窗臺上跳下來,無所畏懼地說:“你覺得呢?”
公爵一轉不轉地看著他, 良久又笑出聲:“別嚇唬人了,我死不了,永遠死不了。”
“哦,這麼篤定?”秦究說。
他看起來胸有成竹,極度平靜。太有說服力了,公爵又開始將信將疑。
“我非常篤定。”他皺了一下眉。
秦究笑了:“你對巫醫的人品是不是有所誤解?一個……會教人邪術的不人不鬼的瘋子。”
“我當然知道。”公爵傲慢地笑了,“你以為我傻麼?任由一個隨時會威脅到我的人活著?我當然留了后手,他知道的我都知道,他會的我也都會。”
秦究背在身后的手舉起一本書:“你是指這個麼?他的巫術書你復刻了一本。”
公爵飛速瞥了一眼床底。
“你看,這也是巫醫告訴我的。”秦究說。
其實他只是在逼問巫醫的時候,隱約猜到了公爵也有一本書,又推斷出他最有可能藏的地方——就在艾麗莎的箱子下面。
沒人敢動公爵夫人,也就沒人能碰到那本書。
公爵冷笑一聲:“你猜的罷了。”
他脖子神經質地抽了兩下,像是腦袋又不聽話了。
“不止如此,他還告訴我,你跟他之間……”秦究停下話頭,慢條斯理地說:“你很緊張。”
說話說一半!
公爵心里罵了一聲,但不可否認,秦究的話確實讓他緊張了。
因為對方似乎真的知道很多。
古堡里隱約有了嘈雜的人聲,公爵臉色更難看了。
秦究指了指大門,說:“需要我把你跟他的情況大聲說給外面的人聽嗎?沒準你那些男仆,或者其他有心人會記住,然后——”
“閉嘴!”公爵冷下臉。
秦究笑了,他晃著手里的書說:“你看,你也不是真的什麼都不怕,藏著這本書不就是為了這個麼?”
公爵嘴角抽動,臉色越來越難看。
其實剛剛那些,都是秦先生現場胡謅的,當然,謅也得有根有據——
公爵復刻那本巫術書是為了弄清楚自己身上的復活術,但弄清后為什麼不毀了呢?為什麼不像巫醫那樣燒掉呢?那樣就永遠不用擔心被人看見了。
既然他留著這本書,就說明他還需要它。
另一方面,就像他自己說的,巫醫的存在隨時會威脅到他,為什麼他還容忍對方活著呢?甚至井水不犯河水地禮讓著對方。
除非……因為某些原因,他不敢殺,或者不能殺。
他猜,公爵和巫醫之間有極深的聯系,比如生死。
巫醫幫助管家復活了公爵,不可能把自己的生死無端交到另一個人手里。
所以這種聯系是單向的,或者說,損失是單向的。
巫醫死了,公爵不可能活。
而公爵死了,巫醫卻不會有事。
“你殺不了我。”公爵依然強調。
秦究一步步靠近他:“為什麼殺不了?書在我手里,該看的我都看了。”
這本巫術書中,將死而復生的源頭成為宿主。
殺死宿主的方法是一張圖,一個人舉著刀壓在宿主身上,刀尖離心臟只有毫厘,而宿主心甘情愿毫無反抗。
公爵回來之前,秦究將那幅圖反反復復看了幾遍,跟巫醫說的其實差不多。
剛剛公爵的反應至少證實了,這本書是真的。
那他不妨試一試。
***
窗外黑云密布,應該是白天,卻和黑夜毫無區別。
周祺在清晨退了燒,臉色卻依然很差,而且心神不寧。
趙嘉彤忍不住問她:“做噩夢了?”
周祺點了點頭:“嗯。”
“我聽見你說夢話了。”
“嗯……亂七八糟地做了好多噩夢。”周祺說:“夢見男朋友了,拽著我一直跑一直跑,跟大逃殺一樣。后來他突然摔倒了,一下子落在后面,我轉頭去抓他……一堆手拿著刀要砍我們。”
周祺說著說著臉色更白了:“他護著我,那些刀全都……全都砍在他身上,全是血,我手上身上全是他的血。”
趙嘉彤趕緊倒了一杯水來,拍著她的背說:“好了好,都是做夢……啊。”
高齊卻看著窗外,眉心緊皺沒吭聲。
突然間,走廊里響起了男女老少混合的哭嚎聲。
周祺手指一抖,打翻了杯子,茫然地問:“這是什麼聲音?”
“不好!”趙嘉彤翻身站起來,“墻上那些影子又來了!”
“什麼影子?”
周祺夜里始終在發燒,沒見過那些黑影張牙舞爪的模樣。
但現在也沒時間跟她細細解釋。
高齊一咕嚕竄起來:“不是說公爵極度虛弱或者瀕死的時候才會出來麼?”
“對啊!”
“誰又去殺公爵了?”
趙嘉彤皺著眉說:“不會吧,大家都知道殺多了詛咒會落到A和001身上,怎麼可能擅自去——”
她突然頓住,和高齊對視一眼。
高齊抹著臉就是一聲:“操!”
別人是不會,保不齊那兩位自己瘋啊!
他們奪門而出。
本想讓楊舒和周祺在屋里呆著,還沒發話,她們就已經跟出來了。
走廊里布滿了考生,舉著手機光追著影子照。
高齊和趙嘉彤想穿過人群,直奔樓下,卻突然聽見周祺聲音發抖地說:“趙姐……趙姐……我……”
“怎麼了?”趙嘉彤叫道。
周祺說:“我好像……聽見姜原的聲音了。”
她烏黑的眼睛睜得很大,盯著某一堵石墻,緊捏著的手一直在發抖,連帶著睫毛也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