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說都是朋友,怎麼說話方式完全不同。
不過總體聽下來,還是他更朋友一點。隨便解釋兩句,A就點頭了,從頭到尾就說了四個字,干脆利落。
扯什麼夫人……
游惑看著秦究說:“床歸我。”
“那麼大呢,不考慮分我一半?”秦究說。
高齊:“???”
“不是,這事能不能有個先來后到了?”他說。
秦究一手搭著椅背,轉頭看他:“為什麼要有?”
高齊:“……”
一個據說是多年朋友,一個是……朋友。
總之,對上了令人頭痛。
游惑看著他倆,想了個折中的辦法:“算了,我睡外面,床給你們。”
秦究:“?”
高齊:“???”
離晚宴還早,外面電閃雷鳴又下起了雨。
高齊打了好幾個哈欠,連帶著游惑和秦究也犯了困。
“不行,我得睡個午覺。”
高齊咕噥著進了臥室。
游惑正打算在獸皮椅上將就一下,就聽高齊說了一句“算了算了,我還是睡外面吧”。
又怎麼了?
睡個覺而已,這還沒完了?
游惑皺著眉看過去,就見高齊指了指床說:“我建議晚上都打地鋪吧,那床顏色不對。”
“什麼顏色不對?”
他們走進臥室,拉開厚重的帷幔,就見整張床不論是床單還是被子,都呈現出一種泛著棕黑的紅。
“這里壁火有點暗,我不知道你們看不看得出來。”高齊指著那一床暗紅說:“像血,干掉的那種。”
秦究摸了摸被子。
游惑拎起被子一角聞了聞。
高齊心道這兩位怎麼都直接上手啊。
“有味道麼?”
游惑搖了搖頭:“沒有。”
被子上什麼味道也沒有,只有非常清淡的花香,就好像這一床的顏色是用各種花料染就的。
“我估計也沒什麼味道,真這麼明顯的話,一進屋就該聞到了。
”高齊說。
游惑忽然想起周祺的話,她在臥室里轉了兩圈,就說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臭味。
他把周祺的話告訴兩人,高齊當即趴在床上使勁聞了聞。
秦究則在整個屋里轉了一圈。
“還是沒聞到,可能那丫頭鼻子特別靈。反正不管有沒有味吧,以我的經驗,這種顏色和血相近的東西十有八九有問題,最好別沾。”
他們又提醒了左右兩間房的人。
趙嘉彤說:“我一開始真沒注意,還是小周告訴我屋里有股怪味。”
小周說:“我祖傳的狗鼻子。”
楊舒則“噢”了一聲,說了句謝謝,就拆著長發回屋了。
三個姑娘性格迥異,高齊咕噥了一句,縮回了腦袋。
他們避開臥室,各自找了個地方午睡。
外面雷聲依然未歇,雨水打在陽臺石壁上,發出噼啪聲響。
潮濕的水汽撲進來,稍稍驅散了屋內的悶熱。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不屬于仲夏夜的寒意掃過。
就像……有一滴冰水落在后脖頸上,順著皮膚一路滑下去。
趴在桌上睡的高齊突然一抽,搓著脖頸上豎起的汗毛。
他在半夢半醒間抬起頭。
屋內昏暗,壁燈不知什麼時候熄了大半,只有臥室的一束光在輕輕搖晃,將帷幔照得半透,映出里面那張大床。
床上坐著一個人。
一動不動。
操。
高齊猛地一激靈。
他狠狠搓了臉,伸手去夠獸皮椅上的人。
連拍三下,游惑依然保持著手臂擋光的姿勢,只露出下半張臉,睡得極沉。
高齊:“……”
他嘴唇蠕動兩下,又背手去拍另一位。
秦究坐在一張扶手椅里,支著頭,也睡得極沉。
高齊心說我日。
他繃著脊背,悄悄捏著手指關節。
火光突然晃了一下,帷幔里的人影瞬間暗了一下,帷幔又不透光了。
高齊聽見一陣細細索索的布料摩擦,就好像床上的東西正在挪動。
等到火光重新亮起來,帷幔在光下輕輕晃動著。
高齊這才看清,床上坐著的是個女人,頭發挽得很高,脖頸和肩背皮膚從裙子里裸露出來,晃眼一看就是一大片白。
她似乎聽見了外面的呼吸聲,回頭看過來。
很奇怪,她轉頭的動作非常僵硬,也非常緩慢。好像轉快了頭就會掉下來似的……
高齊被這種想象瘆了一下。
他咧了咧嘴,剛把這種情景從腦中揮散出去,就和那個女人的視線對上了。
隔著帷幔,他其實看不清對方是不是真的在看他。
只能看見同樣極白的臉,鼻子嘴唇都很模糊,只有那雙黑洞洞的眼睛異常抓人。
她眨了一下眼睛。
突然整個人塌了下去。
胳膊大腿七零八落,腦袋滾下來,掉在了床下,以嘴朝上,眼睛在下的狀態一轉不轉地盯著這邊。
高齊當場就蹦了起來。
不過不是溜走。
瘆人歸瘆人,但他經驗豐富,心里清楚得很。這種情況正面剛比背對著這玩意兒跑安全多了。
他抄起一把凳子直奔臥室。
腦袋已經滾到了床底,他掄著凳子砸上床,又拽下自己掛在衣架上的外套,在壁燈上一走而過。
火光猛烈搖晃,差點兒被他扇熄。
外套著了火,瞬間燒了起來。
高齊把火團扔去了床底下。
一般來說,床底的腦袋會被火驅趕,給他片刻的緩沖。
而這時他只要把床上的斷肢掃蕩掉就行了。
然而他掀開帷幔一看,空空如也。
凳子掉在地上,發出咣當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