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臺和爐臺上放著破舊的茶杯、茶匙和托盤,木桌上放著一罐黑乎乎的東西。
游惑低頭聞了一下,聞到了陳茶的味道,除此以外還有煙絲味。
不算好聞,但勉強能拯救一下被香薰包圍的鼻腔。
唯一的監考官也相當不客氣,進門之后便挑了個單人沙發坐下。
屋內,爐膛邊有兩個竹筐,里面裝著毛線球,插著長長短短的針。
黑婆伸手進去,串飾叮叮當當磕碰在一起,墜得她手一沉。
她從竹筐里撈出幾個毛線布偶來。
那些布偶實在不好看,臉和手腳是發灰的舊布,拿棉花揣成鼓囊囊的團或者長條,再用粗毛線縫到一起。
有一個布偶已經完工了,被黑婆放進圍兜。另外那些都還是半成品,有的差腿,有的差頭。
看畫風,像用于占卜或詛咒的巫蠱娃娃。
黑婆指了指墻角的木架,又咕嚕了一段亂碼。
這次大家經驗十足,錄音從進屋起就沒關過,自然全錄了下來。
……
游惑朝木架看過去,就見上面并排坐著幾個縫好的娃娃。
黑婆把圍兜里的那個也放過去,然后把毛線和針一一塞進眾人手里。
她指著竹筐說:“#¥*&…(&%”
這次就算是吉普賽語,大家也能明白她的意思——她讓大家把剩下的娃娃做完。
黑婆拿了個沙漏出來,倒扣在木桌上,然后佝僂著背離開了。
她剛出門,屋里便接連響起咔噠聲。
陳斌反應很快,撲到窗子邊拽了兩下,說:“全都鎖上了……她把我們鎖在這里了,怎麼辦?”
于聞沖竹筐一努嘴:“意思很明顯了,還放了沙漏,要麼是沙漏漏完才放我們走,要麼是在沙漏漏完前,我們得把這些娃娃縫好。
”
眾人面面相覷,遲疑著在地攤上盤腿坐下,各自拿起沒完工的巫蠱娃娃發起了呆。
老于長嘆一口氣說:“還能怎麼辦,縫吧。既然這位黑婆是題目,總得跟著她的要求走。有什麼等沙漏漏完再說,對吧?”
他們現在下意識把游惑當隊長,說完一句話,總要去詢問一下游惑的意思。
但他一轉頭就發現,自家外甥并沒有急著坐過來,而是站在床邊撩著簾子往外看。
“怎麼了?”大家精神緊張。
“沒事。”游惑說。
他想看看黑婆去哪里。
……
窗外,黑婆背影佝僂。
眨眼的功夫,她居然已經走得很遠了,片刻之后沒入了那片黑色的樹林里。
游惑放下窗簾。
他本要回到爐膛邊,但腳步卻頓了一下。
木架最底層,有一個娃娃歪在邊角上,搖搖欲墜。上面了一層灰,并不起眼。但支棱出來的那只腿卻吸引了游惑的目光。
他走過去,彎腰撿起了那個娃娃。
從布料和灰塵來看,這娃娃應該是很久之前做好的,做工倉促簡陋,四肢和身體連接的地方,針腳歪斜,手臂跟細長的腿還不是一種顏色。
這讓那只娃娃顯得怪異又可憐。
但這并不是吸引游惑的主因。
他之所以盯上它,是因為它的一條腿上有花紋。
娃娃粗制濫造,花紋卻極為生動。就像在活人腳踝上紋的刺青,刺青的團是一串風鈴花。
游惑盯著那個刺青看了幾秒,伸手拍了拍沙發上的人。
秦究一直支著頭看他,被他拍了兩下,懶懶開口道:“說。”
游惑拎著娃娃的腿遞給他:“眼熟麼?我臉盲,怕記錯。
”
秦究看向那個圖案:“我應該眼熟?”
游惑不耐地嘖了一聲:“我上次從禁閉室里掃出來的東西……就是放在你門口那桶,里面好像有這個。”
秦究:“……”
你居然還有臉提???
第20章 翻譯軟件┃于聞白著臉說:“我日……”
別人不知道有沒有臉,反正游惑很有臉。
他說:“那塊帶刺青的就放在桶中心,最上面,應該很顯眼,沒看見?”
秦究氣笑了:“你故意惡心我我還得細細觀賞?”
他撥弄著娃娃的腿,翻看片刻又說:“況且……我如果認真回答你了,算不算額外的幫助?”
游惑收回娃娃:“不記得算了。”
……
其他人沒去過禁閉室,不知他們在打什麼啞謎,更不敢亂插話。
老于作為一個資深酒鬼,有手抖的毛病。
他拿了一根粗針,捏著毛線一頭懟懟懟,懟了五分鐘也沒能成功穿進洞里。
于聞瞄了兩眼,終于還是沒忍住,一把奪過來。
“喝喝喝,喝得一身毛病!現在手抖以后腳抖,有你受的。”
他咕噥著幫他爸穿好針線,又丟回去。
其他人也陸續穿好,拿著娃娃準備落針。
只有于遙,握著娃娃呆坐半晌,低聲說:“我感覺這些娃娃很怪,我有點怕,能不能不縫?”
她的聲音太低了,幾乎是在喉嚨里咕噥的。
唯一聽見的,只有離他最近的老于。
老于拿著針愣了一下,正要出聲安慰。
就聽游惑說:“等下。”
他說得太突然,大家嚇一跳,連忙停住手,茫然看著他。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勁?”陳斌問。
游惑走到竹筐邊彎腰查看。
他在那些胳膊、大腿、腦袋里扒拉著,拿起幾根粗制濫造的娃娃手腳,又丟回框里。
“別縫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
“為什麼?”不怎麼開口的梁元浩忍不住了。
游惑指了指竹筐:“這里面的布料差不多,都是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