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傅書祁已經回去了,莊聞初在某天下班之后被張維影叫住,問他想不想去聽傅維開設在戲劇學院的講座。
名額是張維影的朋友拿到的,因為臨時有事就讓給了張維影,但她興致不高,想到了對戲劇感興趣的莊聞初。
莊聞初幾乎是有些惶恐地參加了講座。
他的位置離主講臺有一定的距離,但還是能看清傅維本人,有些白了的頭發沒有刻意去染,一身得體的西裝,有“鉛華洗盡,珠璣不御”的氣質。
莊聞初對戲劇了解不深,只能全神貫注地聽,傅維從他接觸戲劇開始回憶,講到了他第一個理論成果,第一次站上講臺,第一次領著學生做研究。
他說了很多學術上的心得和生活體悟,也說到一些讓他印象深刻的學生。
也許是錯覺或心理作用,在提到那個沒有留下真實姓名的“瀼瀼”時,傅維似乎走神了幾秒鐘。
莊聞初覺得,站在講臺上的傅維有一種輕易就將人的目光牢牢抓住的魔力,傅書祁的媽媽會愛上他,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在講座的最后,傅維做了一個手勢讓全場安靜下來,然后雙手撐在演講臺上,說了一段莊聞初無法忘懷的話。
“人類發展的歷史是一部理性的歷史,人們強調用理智壓制、控制情感。隨著物質文明的發展,知識成為工具,金錢變成了目的,而人則成為了手段,火焰一般燃燒的情感從來不被主流價值觀頌揚。”
“可是人的感情才是活過的證明。”
第六十五章 四季(正文完)
日升月落無止境,一年也不過須臾,莊聞初正式搬到長泮島,已經是第二年的暮春。
這一年他處理好了手上所有的雜事,全心全意做花房和花店的起步工作,四處搜羅優質精良的花卉品種,請來經驗豐富的花農和園藝師,給傅書祁幫他看中的土地做好規劃。
中間也遇到一些困難,比如花店的選址始終不能讓莊聞初滿意,遲遲定不下來。
恰逢黃呈要去大洋洲長期旅行,估計是真的賺夠了錢,一不做二不休逼著傅書祁和他簽合同,把民宿轉讓給了傅書祁。
雖說這是長輩的關照,但傅書祁實在分身乏術,便又和莊聞初簽了合同,民宿最終過到了莊聞初的名下。
這樣一來,莊聞初的花店就有了著落,他在一樓劃了一塊地方,弄了個開放式的鮮花售賣處,從自家花房運來新鮮的花朵出售。其中也有一些是經過莊聞初設計的插花作品,價格會相對高一些。
不僅民宿里放著莊聞初的作品,“拾九”劇院更是裝修了一小個廊形展示廳,用較大型的花藝作品裝飾走廊內對過去一季度演出的相片回顧,所有的搭配都是莊聞初從頭到尾親手操刀。
第一份作品是他們在一起后第一個秋季時完成的,莊聞初為它取名“羅生門”,將西式的繡球、歐月、花毛莨和棕櫚與東方的櫻花、白蘭、菲白竹、松針等搭配在一起,配以魚缸形花器或骨瓷裂紋陶器,碰撞出一番混血兒的張力之美。
這個嘗試給“拾九”賺了一波人氣,甚至有外地游客即使不看劇看演出,也要來觀賞一下這“季拋”的藝術品。
除了忙工作,莊聞初有好幾個月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醫院打針,堅持治療的效果也比較理想,可以允許他安全地窩在花房里一整天。
為了分擔莊聞初的工作,傅書祁招了兩個新人,把自己原來在小別墅住的房間留給新人,自己搬出去和莊聞初一起住。
他們找的房子大致在劇院和民宿的中間,陽臺背過馬路向海,光線和景色都是一流。
一切都步入正軌,“新房”也裝修好了可以入住,盛夏時節,兩位一直戴著戒指的“新人”才開始計劃婚禮和蜜月旅行。
說是婚禮,只不過是在劇院背后的小別墅舉行一個簡單的儀式,真正登記領證還得等到旅行的時候到國外去辦。
他們請的客人很少,都是劇院和民宿一起工作的朋友,莊聞初還邀請了時泉欽老教授,以及遠在首都的家人、表哥謝尋鷗一家。
李未禾和莊玟朔一定會來,但莊聞初不敢確定莊靳原是否會如約出席,直到儀式的前一天,他收到了莊玟朔的微信,說他們三個正在去機場的路上。
別墅的小花園被精心布置了一番,像模像樣地搭了一個舞臺,還有一條紅毯,兩邊是幾排給賓客坐的長椅,上面纏繞著藍色矢車菊,其他地方都有鮮花的點綴,以藍、白兩色為主。
莊聞初穿的是白色收腰西裝,搭配藏青色格紋領帶,傅書祁的西裝款式與他一樣,只不過是深藍色的。
儀式沒有設置太多冗雜的環節,主持人林向北宣布正式開始后,屏幕上播放VCR,從兩位主角相遇開始回憶,一直到現在,彼此承諾終生。
很多鏡頭都是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拍攝的,還有一些相互保密的問答,都一并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