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后的頁面都是空白的,那是謝允瀾在這本日記里寫下的最后兩句話。
合上筆記本,莊聞初一手托腮,看向已經澆完花正坐在沙發上回信息的傅書祁。
媽媽看起來從沒后悔過和爸爸結婚,也許兩個人都被改變了,但并非所有事情都要強迫自己去和解的。
如果莊聞初過分在意曾經目睹過的父母失敗的感情,或者非要得到莊靳原的認同,那便是作繭自縛,自己擋了自己的路。
“媽媽,”莊聞初把紅色本子連同信封一起,珍重地壓在抽屜最底下,輕聲自言自語,“等有空了,我帶他去看你。”
中午,兩人帶著外帶鹵味和一些從長泮寄過來的特產,如約敲開了父母家的門。
迎接他們的是李未禾,從醫院回來小睡了一會兒,精神好了不少。
“快進來,”李未禾接過他們手里的東西,溫柔地笑了笑,“上門吃個飯,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
飯桌上已經擺好了飯菜,莊玟朔從廚房出來喊了一聲“哥”和“小傅哥”,朝他們眨了眨眼,用口型說“加油”,然后拿著鹵味去加熱。
到真正開飯了莊靳原才從書房里出來,神色不見剛才在醫院時的凌厲,坐下后一句話也沒說。
莊聞初和傅書祁挨著坐,李未禾時不時挑一些瑣碎的話題聊兩句,一頓午飯就這麼過了。
畢竟重頭戲在飯后。
“你是為了他做的決定。”
看完莊聞初條理清晰羅列出來的換工作的可行性,莊靳原沒什麼表情地說出了這句話。
一個陳述句,而不是疑問句。莊靳原的心里其實早就有了答案。
“是,也不是。”莊聞初平靜地說,“書祁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我做決定的時候肯定會把他放進我的考慮里。而且是他幫我看清楚了自己想要什麼,我就是想去養花種樹,并且這個選擇可以讓我們結束異地生活在一起,是最優解。”
一鼓作氣,莊聞初用力做了一個深呼吸,與傅書祁十指相扣:“爸爸,阿姨,我正式向你們介紹傅書祁,他是和我讀一個高中的學弟,也是我的戀人。”
有那麼半分鐘,屋內安靜得針落可聞,李未禾看著他們緊扣在一起的手,率先開了口:“既然帶回家了,一定是感情穩定的,聞初你剛才又給我們看了這麼多,是真的想好一起生活了?”
她的語氣很平和,微微笑著,眼角細密的皺紋為她清秀的臉添了幾分溫柔。
這個問題不是隨便問的,莊聞初聽得出來,李未禾在向他確認關乎未來的大事。
生活嗎?他想起傅書祁送給他的花,想起他們一起去學校旁邊的老街吃糖水,想起在超市里買泡泡浴鹽。
生活是枯燥的,但人是鮮活的,可以每天都充滿驚喜。
莊聞初點了點頭:“想好了,阿姨,你知道我從來不會一時沖動。”
李未禾像是很欣慰:“我知道。”
但是另一邊的莊靳原沒那麼好說話,他喝了一口茶,茶水見底之后將杯子重重往茶盤上放,發出一聲悶響。
“兩個男人生活在一起有什麼保障嗎?可以結婚嗎?走到街上不會遭人非議嗎?”
抱著膝蓋坐在沙發角落的莊玟朔小聲插了句嘴:“其實現在的社會風氣也沒那麼保守……我隔壁班就有一對,在學校還挺出名的,老師都知道他倆談戀愛。
”
傅書祁往前站了一步,十分誠懇地說道:“叔叔,同性戀人到國外登記結婚并不是新鮮事。如果您覺得沒有得到法律一紙證書的認可就不安穩的話,我可以一會兒去看戒指,過兩天就求婚。”
他一本正經說求婚的樣子有點逗,莊玟朔不敢笑出聲,憋得臉頰微紅,莊聞初自己也愣住了,回過味來也忍不住笑。
莊靳原皺起眉:“我不是在說這個。莊聞初,你交過女朋友嗎?”
被點到名的莊聞初搖了搖頭,說:“沒有,因為我初中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喜歡女生。”
雖然沒有明顯地表現出來,但莊靳原的神情有一秒鐘的驚詫。
“叔叔,您是不滿意聞初的工作還是不同意我們在一起,又因為什麼不同意,可以和我們說說嗎?”傅書祁正色道,“我們兩個今天說的所有話,都是認真的。”
莊靳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而看向莊聞初:“你告訴我,你的病怎麼辦?”
“醫生說我的病情這麼多年一直很穩定,控制得很好,只要堅持吃藥發病的概率會越來越小,”這些都是前不久莊聞初去復查醫生說的原話,“另外,她建議我采用新藥注射治療,效果好的話我就不怕長期在有花粉的環境之下。”
“爸爸,”莊聞初垂下目光,聲音放得輕柔,“今天早上在醫院說了不對的話,對不起。我……想明白了,我沒辦法讓事情皆大歡喜,不如不掙扎了。其實我可以一走了之,我有工作能力也有儲蓄,早就是個獨立的個體了。但還是希望你可以知道我會過得幸福,所以今天我才站在這里。
”
就像莊玟朔之前對他說的,爸爸的意見不是最重要的,他有能力脫離家庭,追求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