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見到了屹立在岸邊的一尊女佛像,容顏美而溫和,底下刻著“天妃娘娘”四字,立著的位置恰好就對上了那座怪山的空缺。
于是這些先民在山上修筑了石梯,登上那塊空缺的位置建了天妃寺,把天妃娘娘的石像挪到了正中央。
從那開始,天妃娘娘便守了這座海島幾百年。
從底下往上看,石梯至少有五百階高,依山形而建不免陡峭,很多人光是爬上去就要費一番功夫。
踩上階梯走了幾步,傅書祁向莊聞初伸出了手,這次不像看螢火蟲那次有黑暗的遮擋,莊聞初卻比上次更毫不猶豫地握住了傅書祁的手。
臨近中午,太陽越爬越高,把四周空氣蒸得滾燙,莊聞初走一會兒就得停下來喘兩口氣。他以前最怕自己的病會拖累別人,所以在云頂山春游的時候,他因為不想掉隊跟著后面急匆匆往上爬,等到了半山腰開始自由活動,找個人少的地方想休息,卻一口氣沒喘過來直接往后倒。
現在這顧慮莫名其妙就消失了,他微喘著氣看陪他站在陰涼處休息的傅書祁,好像知道這個人會一直等著他,牽住他。
莊聞初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浸濕了,傅書祁抬手幫他往后梳了梳,露出他光潔的額頭。
旁邊是一對年輕的夫妻帶著一位老奶奶,也在樹蔭底下安靜休息。
莊聞初把傅書祁的手拉下來,拿紙巾在他掌心處擦了擦,牽住了,然后笑著用口型對他說:“我們走吧。”
高而陡的石梯和背后奇形怪狀的山石沒有減輕人們來天妃寺參觀的熱情,這里百年香火不斷,每天都有熙熙攘攘的人來許愿還愿。
傅書祁帶著莊聞初拜了一圈,兩個沒有宗教信仰的人,看上去跟周圍所有人一樣虔誠。
莊聞初從踏上石梯的一刻就在想,還是高中生的傅書祁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來到這里的,又是怎樣對派發紅繩的工作人員說話的,還有怎麼把紅繩放在合十的手掌中間對佛像許愿的。
后來忍不住越想越多,錯過的那些年實在太可惜。
派紅繩的工作人員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婦女,溫柔地笑著對莊聞初說,這繩子一生只能求一條,過后再求的都沒有用處了。
莊聞初轉頭驚訝地看向傅書祁,但傅書祁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力度很輕地摸了摸他的后腦勺。
在工作人員問莊聞初想要求什麼的時候,傅書祁聽見他馬上就說:“求事業。”
雙手接過繩子,莊聞初把它合在掌心,站到天妃娘娘的佛像面前,閉起眼睛許了很久的愿望。
恰好莊聞初今天穿的襯衫有兩個口袋,他從自己腳上解下來的放在右邊,新求的一條放在了左邊,貼著心臟的位置。
中午前后的陽光太毒,他們在不大的天妃寺里待到下午,午飯吃的是食堂供應的齋飯。
即將日落的時刻他們開著摩托車再次經過跨海大橋,暖金色的光輝在藍綠色的海面上灑了金粉,隨著海浪不停翻涌,幾只鷗鳥排成一列,先是擦過水面再飛向高空。
金色的光線也灑在了傅書祁身上,莊聞初微微仰頭看他露出來的下巴和脖子,不自覺松了手,往前伸了點,松松垮垮地環住了他的腰。
快要下橋的時候莊聞初重新往海面上看,瞥到了一處尖角,從一旁的山體突兀地往前刺進海里。
那應該是之前傅書祁指給他看的岬角,或許在回去之前他能陪傅書祁去看一次。
晚飯之后莊聞初對傅書祁提了這件事,傅書祁說明天下午可以去,這趟旅程的最后一個景點就這麼定下來了。
“你今晚不是有慶功宴嗎?”莊聞初坐在沙灘長椅上,對傅書祁說。
“改期了,”傅書祁從沙子里撿到一塊難得的完整貝殼,放在手里仔細看著,“下一場演出在后天下午,也就是你回去之后。到時候庭哥可以回來登臺,我們想等他一起再辦慶功宴。”
莊聞初笑了笑:“真好。”
“本來想邀請你一起去的,”傅書祁說,“小北和小姚姐他們都這麼說。”
“還有機會,”莊聞初說完愣了一下,很快又笑著接下去,“不管是不是慶功宴,還有機會一起吃飯的。”
坐了一會兒,他站起身拉著傅書祁的手說:“跟我來。”
傅書祁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還是跟上去往民宿的方向走:“去哪?”
“既然今晚沒有安排,”莊聞初握住他的手腕,低著頭說,“去我那里坐坐吧。”
這是傅書祁第二次進莊聞初的房間,能看出來很多東西已經收進行李箱了,生活的氣息減了大半。
“坐吧,”莊聞初關上門,讓傅書祁把鞋子脫在玄關,都赤著腳踩在木地板上,“我給你倒喝的。”
傅書祁在吧臺的其中一張高腳凳上坐下,接過莊聞初的芒果茶,看著莊聞初坐到了他的對面。
開電視看了一會兒,晚間新聞很快就播完了,莊聞初調到電影頻道,上面正在放《魔發奇緣》,是迪士尼以經典童話為藍本改編的動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