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哎哎哎,痛!”林向北被迫著挺胸抬頭,揶揄道,“別轉移話題嘛,你都嘴角上揚了,還不準別人說。”
傅書祁很快放了手,不再搭理林向北,到后臺迅速卸了妝再把演出服換下來,準備走出化妝室的時候有人叫住了他,說要不要討論一下明晚的慶功宴去哪里,但他只是匆忙撂下一句“晚點再說”就拎起包跑出去了。
林向北覺得傅書祁在心虛,又覺得他看起來很高興。
這段時間傅書祁經常不在拾九,林向北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是現在轉念一想,如果傅老師跟莊哥談戀愛了……那是不是就沒人一天到晚捏他的肩讓他別駝背?!順便他也挺喜歡莊聞初的,雖然統共見面次數不多,但是林向北覺得莊聞初是個禮貌溫柔的人,最重要的是,他覺得傅老師看起來很喜歡莊聞初。
于是他拔腿就跑,在樓梯間追上了傅書祁。
“傅老師!”他快跑過去,湊到傅書祁耳邊低聲喊道,“記得給莊哥講講你的花房,還有帶他去看曇花。”然后就笑著跑回去了。
傅書祁疑惑地看著他一溜煙跑遠,忽然有些頭疼,下午的時候讓他去接莊聞初,不知道他們都聊了些什麼……
走樓梯下一樓,散場的觀眾已經差不多都離開了,傅書祁遠遠就看見莊聞初正站在紀念品展覽臺旁邊的空地前發呆。
“學長。”傅書祁走過去,輕輕喚了他一聲。
莊聞初轉過頭,見到傅書祁的瞬間就笑了起來:“首演很棒,恭喜你!剛剛聽到不少觀眾都在夸。”
“謝謝,你喜歡就好。
”傅書祁難得表現出了一點羞澀,“我已經下班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啊。”莊聞初爽快地答應了。
馬路上的汽車已經少了許多,有些商鋪也已經關門,兩人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逛,莊聞初今晚看起來心情很好,問了不少關于演出的事情,傅書祁也興致勃勃地回應他。
“我沒有周萍那樣的經歷,但是做表演最重要的,就是把自己投入到這段空白的經歷里面,這種時候演員必須拋棄自己的色彩。”傅書祁說,“至于痛苦,不論以哪個方式陷入愛戀,畸形的或是單純的,當中的痛苦都可以試著轉換。”
莊聞初笑了一下,在不斷變幻的霓虹燈下側頭看身邊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青年:“表演可以成為不同的人,體驗不同的人生,是不是很有意思?”
走到十字路口,傅書祁拽了一下要直走過馬路的莊聞初,選擇了拐彎的路:“是很有意思,完全成為另一個人再回到自己的世界,每次都有不同的收獲。對學長來說,見證每一株植物的成長,也是體驗不同生命的過程不是嗎?”
“嗯,”莊聞初低頭去看腳下不規則的磚塊,夜晚的路燈并不能映照出它們原本鮮艷的顏色,“所以那也是令我著迷的一件事。”
羨慕,這是莊聞初此刻產生的情緒。
他從一開始就是羨慕傅書祁的,可以毫無顧忌地追求自己想要的藝術,從中體驗到人生的意義和樂趣,這是再多的錢財也換不來的幸運。
如果他也可以走在自己向往的道路上就好了,沒有遺傳病,沒有父親的阻撓,沒有種種缺陷,那他就可以自信、堅定地回應傅書祁的感情,而不是現在這樣模棱兩可,談過了很多話又好似沒有說破。
“你會喜歡自己演過的每一個角色嗎?”莊聞初問。
傅書祁思忖半晌,認真地回答道:“與其說喜歡,不如說是共情吧。即使我演的是反面角色,我也能在演繹的過程中成為他,這樣我就能知道他為什麼會成長為那樣一個人,屬于他的色彩是怎樣填充和疊加的。就像周萍這個角色,他很懦弱,一點也不討人喜歡,但是他有自己的歷史和宇宙。”
“所有人都說電影是造夢的藝術,這句話說得很對,不過我可能還想補充的是,表演是了解人性的途徑。”
“歷史和宇宙……”莊聞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會心一笑,“這個說法好浪漫。”
他們越來越靠近海了,裹挾著鹽味的海風拂過臉龐,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在耳邊回響,頭頂是濃稠、璀璨的星空。
每個人都擁有屬于他的歷史和宇宙,他的過往是他忠誠且不朽的史書,他的知識、情感和對世界的觸覺組成了他浩瀚的精神宇宙。
“所以我一直覺得,兩個人相愛就是兩片磁場相同的宇宙互相吸引,探索彼此的歷史,成為彼此的歷史。”傅書祁停下腳步,這個位置恰好面對一片稀疏的樹林,在樹林的另一邊就是海。
海風把莊聞初的劉海吹亂了,傅書祁忽然側過身擋在風吹來的方向,低下頭理了一下他的頭發。
莊聞初心跳陡然加速,仰起頭的瞬間,傅書祁俯身湊近他的臉龐,在海的聲音里沉聲說道:“學長,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對你產生了無窮的求知欲。”
說完這句話傅書祁便重新站直了身體,莊聞初感覺到自己的臉唰的一下燒了起來,甚至不敢看他,只盯著眼前傅書祁突起的喉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