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上飛機開始就把手機關機了,”莊聞初仰頭看他,“這半個月都不打算開機,下次好嗎?”
具體原因莊聞初沒有解釋,但這沒什麼不好的,傅書祁“嗯”了一聲:“你有需要幫忙的話可以找我,也可以找這里的人,他們都很熱情的。那我先回劇院了。”
他轉身走了兩步,莊聞初又叫住了他:“等等。”
傅書祁停下腳步轉身,臉上的神色如常,完全不像一個提起不合時宜話題后被連續拒絕了兩次的人。
莊聞初走到他面前,認真地看著他:“傅書祁,我沒生氣。”
“我知道,”傅書祁也認真地說,“你一直不怎麼會生氣,學長。”他說完便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還轉身朝莊聞初揮了揮手。
*
莊聞初無所事事了一整天。跟傅書祁告別以后他回房間看了部公路片,中午還是在那家餐廳里吃當地的特色菜,下午一覺睡到傍晚,繼續吃飯、散步和看電影。與世隔絕大腦放空的感覺很好,沒有任何人事物需要煩惱,莊聞初甚至不用借助安眠藥就能一夜無夢睡到天剛亮。
對熱帶地區來說六月已經不是初夏了,天氣炎熱但不難捱,是下水游泳的好季節。
因為過于激烈的運動有誘發哮喘的可能,莊聞初很少體育鍛煉,讀書的時候他總是體育課的旁觀者,考試測試也是免測的一員,曾經有一個體育老師開玩笑說他“像來聽課的領導”。
小學六年級的四百米跑測試之前,有個女同學說羨慕他不用參加,要是她也能有正當的理由逃掉就好了。
那時他只是靦腆地笑了笑,心里其實很渴望能到操場上跑一跑,跟一幫同學們瘋玩在一起,鬧成一團。等上了初中他就不這麼想了,再大的渴望都被習慣消磨了。
他能做的運動只有散步和游泳,游了一個冬春的恒溫泳池始終比不過夏季自然的水溫,既然來到海島,莊聞初不能浪費這個資源。
空腹游泳容易低血糖,莊聞初先下樓吃了點東西,繞著附近的椰林散了幾圈步,再回到房間的配套泳池里游泳。
全身浸在水里令莊聞初感到放松,他五歲就被謝允瀾帶去學游泳,堅持每年夏天去室外泳池、冬天去恒溫泳池里游泳鍛煉,所以他雖然身體不好,但是心肺功能比大多數健康的人還要強。
水不是涼的,被上午的太陽曬得有些暖意,他連續游了五個來回,靠著上下階梯在遮陽傘投下的小片陰影處休息。
風拂過水面帶起瀲滟的波紋,不知道怎麼,他想起了昨天傅書祁跟他告別時的樣子。
莊聞初對傅書祁的記憶極淺,連他們第一次見面、說話是一個什麼場景都回憶不起來,只能勉強知道有這麼一個人,或許說過幾句無關緊要的話。
莊聞初還能回憶起傅書祁的最大原因不是他的長相,是他參加了籃球社,而陳睿楹高二時是籃球社的社長。籃球社在他們高中很出名,實力也很強,每次有活動或比賽莊聞初都會充當忠實的觀眾,一次不落,傅書祁的外形和技術十分出眾,也許就是這樣在不經意間留下印象的吧。
傅書祁應該……挺受女孩子歡迎的,雖然看起來有點高冷,身高長相有些壓迫感,其實挺好相處。
一般來說兩個僅僅停留在“認識”層面的人是不會在多年后相逢的第一面就講一些掏心窩的話的,而且莊聞初對傅書祁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傅書祁卻不僅主動來找他,還知道這麼多關于他的事情,難道說是他遺漏了什麼跟傅書祁的重要交集嗎?他一方面覺得可疑,另一方面又直覺這個人對他無害。
莊聞初嘆了口氣,再次將自己沉進水里。當局者迷,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高中時代好像完全被陳睿楹占據了,根本沒有分出心神去留意別人,否則也不會在別人稍微了解自己的情況下還對對方一無所知。
小學中學他的身邊都不缺朋友,但是畢業了以后就再沒什麼聯系了。高中的時候總是一幫人進進出出,他們都挺照顧自己,但莊聞初知道那都是陳睿楹的朋友,不是他莊聞初的。
這麼一數下來,最交心的朋友是陳睿楹。
還是陳睿楹。
如果他的世界里有其他一樣了解他的人,就不會在陳睿楹迷迷糊糊地跟自己表白之后招來這麼多“朋友”的冷眼和陰陽怪氣了吧。
太荒唐了,陳睿楹已經跟黎小棠訂婚了,怎麼能來糾纏自己?他明明準備要了結對陳睿楹八年的感情了……
莊聞初重新把泳鏡拉下來,扎進水里又游了五個來回,上岸。
他到浴室里沖了個澡,換上襯衫短褲,戴好眼鏡開始找吹風機和手機。
吹風機被他掛在洗手臺旁邊的墻壁上,手機應該跟床頭柜上的那幾瓶藥放在一起。
但是他去床頭那邊看的時候,沒見到自己的手機,在附近翻找了一下也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