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這張照片就像是懸在井口的吊繩,繩子伸向深不可見的井底,也許不只是父親的死因,甚至是父親這麼多年來在警局中做著些什麼都藏在井底里。
梁亭松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父母與許為溪的父母是舊相識,他和父親梁入云長相上幾乎是七成的相似,那日在眾心酒店門口,許芳心應該就認出來他了,所以才放心把許為溪交給他麼?梁亭松將睜開眼將視線移到床上,看著青年。
那麼許為溪呢,擁有這張照片的許為溪是不是也一早就認識他了。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之后,許為溪幾乎是異于常人社交的熱情,對他的那些種種行為,包括沾滿許為溪指紋的那個竊聽器,是不是都源于此。
許為溪到底想做什麼,他接近自己是想要得到什麼,梁亭松一時間沒有辦法繼續往下想。
一聲貓叫聲把他的思緒拉回來,梁亭松定了定神,往身邊看去,肉松正蹲在他的面前,抬頭看著他。見著梁亭松睜開眼,肉松立刻支棱起尾巴,往后退了半步。
梁亭松想了想彎下身朝著貓伸出手,幾秒鐘后,肉松試探性地將爪子搭在人的手指上,感覺人應該沒有惡意后,便安心地往人手下鉆去。梁亭松還在思索,肉松已經扒拉著他的褲子跑到他懷里,把他懷里當窩,頗為悠閑地趴著。
倒是不認生。
梁亭松無奈地揉搓了兩把貓毛,抱好貓站起身走到床邊坐下,他把肉松放到一邊,低下頭看著許為溪的睡顏,明明是那麼不設防的一張臉,好像有什麼就全都寫在臉上了。
梁亭松不怕案件有多復雜,更不怕犯罪嫌疑人有多窮兇極惡,這麼多年來他什麼都遇到過。但是此刻,他的腦子一片混亂。
現存的問題沒有解決,更多的問題紛沓而至,好像存心來刁難他的一樣。梁亭松仰著頭看著天花板上的燈,深呼吸了口氣,拿出手機對著照片拍了張照,而后將之前塞在口袋里的竊聽器拿出來,和照片放在一起,壓在人枕頭下面,而后起身離開房間。
許芳心還沒有回來,幸好家政阿姨還在屋內打掃,梁亭松走了過去。
“為溪今晚喝得有點多,我這邊還有事得先走了,勞煩您多注意下,要是人醒來了給做些能解酒的。”
“誒好。”阿姨聞言直點頭,“我一會兒給許先生泡些蜂蜜水。”
今天發生的事情頗多,加上這兩天有沒有好好休息,離開許為溪家的梁亭松開著車一路回到了自己的公寓,他隨便洗漱了一下后,便休息了。
翌日清晨——
梁亭松起床后繞著門前的路來回跑了兩圈,回到家簡單地沖了個澡,帶上東西便開車去市局了。
晨跑的時間里,他差不多規劃好了今天要做的事。昨晚看到的照片,坐在正中的男人既然穿著警服,又與自己的父親相識,必定也曾是市局的人,九五年的時候市局里的人還沒有如今這麼多,且基本都是有記錄的。如果通過內網查詢,應該會有線索。
于沅幾人還沒有到崗,整個刑偵大廳里還是昨晚輪班的警員,看到梁亭松終于到了,方才舒了口氣感慨終于可以下班了。
梁亭松簡單詢問了下晚間有沒有特殊情況發生后,便讓幾人回去休息了。
辦公室里的東西還沒有整理,梁亭松將搭在沙發扶手上的毯子塞到置物柜底下后,簡單打掃了下地面,而后坐到辦公桌后面。
想要查閱到往年的警局人員信息,以他目前的權限難做到的,梁亭松思忖半晌登錄內網,頓了幾秒后,直接輸入了屬于付志行的口令。數據庫中的信息龐大,梁亭松直接搜進了千禧年以前的警局內部人員名單信息。
他將手機里的照片拿出來放在一邊,與名單上的照片作比較,慶州市公安局是在七幾年的時候設立的,一直到如今,但是對比設公安局以來的人員名單,并沒有符合照片特征的,梁亭松支著下巴思索,難道是他猜錯了。
原本應該停下的名單翻頁,顯示還可以繼續往更久以前查找,梁亭松微皺著眉繼續翻著,直到一張更為年輕的照片映入眼中,梁亭松愣在當場。他將手機擺到照片旁邊,雖然兩張照片中的容貌變化很大,但是五官特征是一致的。
梁亭松看向照片旁標注的人物信息。
慶州市警察局副局長 任威
名字被深重的黑框圈住。
慶州市警察局是目前市局的前身,設立也就在六幾年,后來在動蕩時期的時候,迫于壓力解散了,信息顯示任威在那個時候離開了警局,之后就再也沒有進入公安了。梁亭松滑動鼠標去看這位副局長當時處理的案件,卻發現這部分信息被加密了。
離職的初代副局長,被鎖住的案件信息,任威與自己父母的關系,一個個看起來不應當有關聯的信息被一張照片串聯在一起,梁亭松愈感父親的死因與這些逃不開關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