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亭松將煙碾壓在窗臺上,熄滅了煙頭上星星點點的火,自嘲地笑了一聲。
年齡也好,身份地位也好,兩個人之間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說不定許為溪只是一時興起,畢竟人才二十出頭,正是愛玩的年紀,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
但只是因為這個嗎?梁亭松轉過身看著還亂糟糟的沙發,又抽出來一支煙點上。
許為溪只是合理且正常的展現了自己的想法和欲望并付之行動,有什麼錯呢。所以最大的問題并不在許為溪,在他自己。
這十幾年來養成的謹慎、多慮,一個又一個案件經手看過的人情冷暖,讓梁亭松更執著于穩定的關系。
他跟許為溪認識也不過一個月而已,僅憑著彼此之間良好的感官就想著確定什麼,太過于倉促了。
試錯成本太高,他不能不考慮后果。
風偷溜進領間,似有若無地撓著人的脖頸。
梁亭松身邊出現了另一個自己,他仰頭看著天上的月亮。
“你到底在猶豫什麼呢?”
“這和猶不猶豫沒有關系。”梁亭松回道,“這些都是必須要考慮的事,許為溪可以不想那麼遠,但是我不能。”
另一個“梁亭松”轉過身同他并肩靠著,“所以你要找一堆借口,去拒絕承認自己的情感嗎?”
“這些不是借口,我只是……”
“梁亭松,這樣的愛,一生只有一次,你能找那麼多理由替自己申辯,為什麼不能找個理由相信許為溪呢?”身邊的“人”抬起手指向沙發處。
相信許為溪嗎?或者,相信自己?
腦海中的千萬條線向他拋出一個又一個不可能的借口,梁亭松逆著理智的河流往上尋找著,足夠支撐他那一絲欲念的點。
感情的事從來不是一蹴而就,他需要給自己一些時間,去看清自己和許為溪之間的關系。
他想給自己和許為溪一個機會。
這樣的念頭一旦出現,足以擊潰所有負向的借口。
梁亭松覺得自己應該給許為溪說點什麼,畢竟人那會兒是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走了,而導致這一情況的“罪魁禍首”是他。
可是該說點什麼呢?他和許為溪之前的聊天基本都是關于案件情況或者同事關心的,原本不明了還好,這會兒想通了些后,反而說話都不自在了。
梁亭松打開手機,點進了許為溪的聊天界面,在聊天框里輸入了“對不起”三個字,沉默著看了幾秒,隨后刪掉了。跟人才說了那幾句話,現在又發一句對不起,多少不合適。
更何況,許為溪之前說過,不喜歡道歉。
梁亭松手指停在鍵盤上,跟手機對峙著,遲遲沒有動。優秀的辦案能力,成熟老道的偵查手段,多年的專業經驗積累,在這一刻顯得多少有點蒼白無力。
所謂術業有專攻,有些事情還是得咨詢專業人士,梁亭松撥通了姚枝年的電話。
還在酒吧盤問的姚枝年看到自家上司的電話,以為是有什麼急事,跟林鐘打了聲招呼后,跑到一邊的洗手間里接通。
“喂,老大,這邊進度快了,稍晚一些我會把盤問結果整理出來發給你。”
“嗯,我是想問點別的事。”梁亭松聽人說完后,才假意地咳了兩聲問道,“我有一個朋友想問一下,如果把有好感的對象惹生氣了,怎麼發關心的信息,但又不那麼明顯。
”
“……”姚枝年沉默了兩秒,移開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的名字,確定是他老大沒錯。
眾所周知,“我有一個朋友”這種借口都是假的,但是問這個問題的是他老大,說不定真的有這麼一個朋友。
“老大,這個朋友,我認識嗎?”
“應該認識。”
應該認識就是認識,他跟他老大都認識的人里面,于沅和梧禹首先pass,林鐘就在自己旁邊,也不可能,路季商那就更不可能了,往上往下的也沒理由問到梁亭松那。
所以這個朋友,還真是他老大啊。
“咳,老大,這個問題問我也沒什麼用,你知道我沒哄女孩的經驗。”姚枝年伸手揉了揉眉心,估摸著開口。他是個天生彎的,這種問題問梧禹比問他要靠譜的多。
電話那頭隨即傳來梁亭松的話:
“所以才問你。”
所以,才問,他?姚枝年再一次將手機拿開,把電話號碼和名字反復看了幾遍。
現在騙子的騙人技術很高,能夠利用信息合成熟悉的人的手機號和名字,加上虛擬聲線,給親戚朋友打電話發消息的,以假亂真,比真的還真。
“老大,我是哪天進的偵查組?”
“兩年前,付局讓你來的,來的第一天就把林鐘氣的找我告了三回狀。”梁亭松嘆了口氣。
“……”姚枝年再一次的陷入了沉默,他確實有經驗,但是這種事情要怎麼教啊,誰知道他老大喜歡的那個是個什麼性格的,十幾秒后硬著頭皮開口,“最近失蹤的有點多,要不你讓他多注意安全,問就是為人民服務?”
梁亭松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姚枝年拿著電話一臉的難以置信地往酒吧吧臺方向走去,就看見林鐘跟美女酒保聊得正嗨,手邊還擺著兩個空酒杯,臉都喝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