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狼狽不堪,抱著頭蹲在地上,其中一個嘴巴里還塞著半個饅頭。
一個民警掏出執法記錄儀,走到他們面前,“從哪來的?干什麼的?為什麼見到警察就跑?”膽子大的憋這半天不說話,膽子小的抬頭瞥見民警后腰掛著的警棍,一五一十地都招干凈了,“我,我沒干壞事啊,就是有人跟我說讓我運東西給我好多錢,我就來了。”
“運東西?什麼東西?”民警抬高了聲,繼續問道。
那男子哆嗦了一下,急得直接蹦出了方言,“警察大人啊,俺四勞斯人吶!俺,俺怎八曉得啊!俺來咯才曉得他們讓俺運滴抖四曉丫頭片子啊!俺上有老娘下有娃娃兒,俺要四曉得俺就是唔死也不敢吶!”
問話的民警是從外地來這邊的,當即聽得一懵,“嘛玩意兒。”旁邊記錄的小警員立馬抬頭:“哦,他說警察大人行行好,他上有老下有小。”
“……”民警看著那人糊得滿臉鼻涕淚的,“先帶回去。”
囚車上,坐在副駕駛上的警員壓低了帽檐,手塞在褲子口袋里,那里放著他的手機。他的手指靈巧地點開屏幕,點開聯系軟件后,點開名為方爺的聯系人。為了完成這套動作,他經過了千百次的訓練,只是為了在各種情境下都能夠第一時間給閔仲方傳達消息。
[螞蟻被抓了]
這是他們的一套暗號,耗子代表著警方,螞蟻代表非重要的成員,羊代表著他們的貨。
閔仲方很快便回復了消息,警員佯裝看新聞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找個機會告訴他們,別亂講話,錢我會打給他們家人。
”這話其實再明白不過了,不亂說話,把罪擔下來,只要態度好,最多關個把月就出來了。要是亂折騰,他們家人的安危就不能保證了。
警員關上手機,望向前方。他和身后的這群“螞蟻”沒什麼區別,看著是起著什麼關鍵作用,其實什麼都不算,甚至不如這群“螞蟻”。“螞蟻”們至少還是平民,沒有什麼身份知道的又少,只要聽話最后都能賺得盆滿缽滿地回家。而像他這種“哨子”,基本是把柄被人捏在手里,不得不按人說的去做。做的時間越久,知道的越多,往后就越逃離不開。
像他這樣的“哨子”遍布在城市的各個圈子里,也許某個站在講臺上授課的老師是“哨子”,也許某個開著車的職業司機是“哨子”,也許某個坐在桌前處理辦公文件的白領是“哨子”。那邊的人為了避免麻煩,所有“哨子”的信息都是不公開的,“哨子”與“哨子”間互不相識,只需要服從命令,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開車的民警見他神情嚴肅,便開玩笑道,“今天運氣這麼好,一會兒得去買個彩票看一看,萬一中了呢!”
他別開頭,隨聲附和,“中了記得請我吃大餐。”
這群人被押送到了市看守所,下車時,警員借著數人的空檔將閔仲方的話交代給了幾人。長明區的警察待偵查小組趕來后,進行完信息交接便離開了。
因為人數多,為了防止串供,幾人被關在不同的房間里,由武警進行監視。梁亭松將審訊工作分為兩組,梧禹和于沅一組,自己帶著林鐘一組。
第一個被帶過來的是一個禿頭男人,一進來后就低著頭用余光瞟著面前的警察。
梁亭松咳了一聲,男人立刻收回目光,盯著面前的桌板。
“叫什麼名字?”
“萬三龍。”
林鐘從隨身帶的文件夾里抽出了張A4紙遞給梁亭松,這是來之前他們通過長明警方發的照片根據臉部特征對比找到的嫌疑人信息。
“萬三龍,五年前因為暴力脅迫猥褻同村婦女,被判了三年;出獄后又因為盜竊小店財物,被判一年。萬三龍,你這經歷夠豐富啊。”梁亭松讀完萬三龍的檔案信息,抬起頭看著對面的人,“這次是不是你拐賣的女孩們?”
萬三龍雙手握在一起,來回搓著,隨后猛地點頭:“是我干的!”
梁亭松將紙壓在胳膊下,身體往前微傾,“你是怎麼把那些女孩拐到然后帶去下唐村的?”林鐘聞言有些不解的抬頭看著他老大,按照他們分析的來看,女孩們應該是被計鳴淇誘拐的。
禿頭男人想伸手摸頭,但是手腕被手銬銬住只能作罷。
他望著林鐘手里的筆,小聲道,“就,就有人說要買小丫頭片子,問我有沒有。我就,我就晚上在街上轉,然后看到有落單的小丫頭,就把她們迷暈,然后扛回去。本來是在這里的,后來就去長明了,等賣家說行了,就去送貨。”他的聲音越說越高,偏過頭來看著梁亭松,點點頭,“就是這樣。”
“你們一共拐了幾個女孩?”梁亭松往身后的椅子上一靠,胳膊交疊,望著防護欄后的男人。
“幾個……一、二、九個!一共九個!”男人掰著指頭,回答道,“是九個!我還記得有個丫頭可費勁,我還踹了她一腳!對了!我還把她腿打斷了,給她扔出去了!”
林鐘朝梁亭松投去無語的表情,梁亭松只是拍了拍人的肩膀,示意人繼續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