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血紅色的阿拉伯數字變成了“12”。
文員離開了。
徐望看著時鐘上的秒針,一圈,兩圈……
“我都和你說了,徐部長不在!”
“不在?行,我就在這里等,我看他能躲到什麼時候!”
12:04。
徐望騰地起身,拉開門:“我在。我們談談。”
“還行,算個爺們兒,那我就和你說說。”棒球帽勾起嘴角,大步流星而來,揣在兜里的手順勢而出。
徐望死也不會再讓人扎第四刀!
一個閃身,他躲得時機剛剛好,棒球帽一刀刺空,在慣性作用下跌進辦公室。
徐望從外面把門關上,一邊死死拽著,一邊沖平方格里大喊:“還看什麼看,報警——”
話音剛落,徐望忽然一陣暈眩。
聽說過大聲喊時間太長,容易缺氧,可他剛剛就喊了一句報警……失去意識前,徐望還冷靜科學分析著。
“篤篤。”
徐望木然坐在椅子里,看著被敲響的門板,生無可戀。
墻上的時鐘還是12:00。
窗外的血數字變成了“11”。
人死不能復生,但他好像可以。
問題是他剛剛明明沒有被捅死,好端端拽著門,怎麼又回來了?
每回來一次,數字便相應減少,如果到了“0”……徐望不太敢往下想。
無論如何,他至少知道那句“活過下午4:44”的意思了,因為連續兩次,他連12:04都他媽活不過!
如果把大腦看做一個1TB容量的硬盤,徐望現在只存儲了1MB信息,從第一聲“篤篤”開始,到此時此刻結束,其余全是空白。
但這1MB太刺激了,竟然讓他覺得“我是誰”、“我的過去在哪里”這種終極問題都可以以后再議,眼下專注應付“活著”就好,能活下來,再談過去和未來。
“進來。”
“徐部長,你的咖啡。
”
“我得罪什麼人了嗎?”
“嗯?”
“一個年輕男孩兒,平時可能喜歡戴棒球帽,身高一米八零左右……”徐望盡力描述。既然秘書敢攔,就該知道些內情。
女文員臉一陣紅一陣白,不是羞澀,是羞愧:“部長,對不起。”
“不用道歉,回答我的問題。”已經12:02了,徐望難掩焦灼。
任誰被硬架上跑道,莫名其妙就開始和死神賽跑,都得焦灼。
“和您沒關系,是他……他非覺得我和他分手是因為您……”女文員低下頭,聲音越來越小。
“他是你男朋友?”徐望一直以為那是自己的仇人。
“前男友。”女文員這時候了還不忘糾正。
徐望扶額,記憶的缺失讓他心里總是沒底:“那我倆到底有沒有關系?”
“啊?”女文員愣住,“怎麼可能?”
“……”這是什麼反應?
雖然徐望也希望彼此之間清清白白,但女文員一臉“震驚”,還是很傷人。
他一表人才,公司中層,未婚未育,怎麼就不可能?
呃,等等,婚戀這塊兒在記憶里,好像也是空白……
“砰——”
門板被人踹開了,棒球帽看見屋內他倆,眼睛都氣綠了:“我和你拼了——”
12:04
女文員沒出去,棒球帽換臺詞了。
徐望腦中不受控制地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但身體很誠實,一個后跳躲過棒球帽伸來的胳膊。對方被桌案隔住,怒不可遏,竟一跨而上,矯健爬過桌案!
徐望呼吸一滯,繞過桌案往門外跑。
棒球帽緊追而上,一個跳躍將他從后面撲倒。
徐望認命,咬緊牙關,可疼痛還沒到來,頭頂忽然掠過一陣風。
徐望只覺得身上一輕,就聽“咚”一聲,壓著他的棒球帽被人踹飛了。
“給我按住他!”掃堂腿有一把磁性動聽的好聲音。
棒球帽被一群保安死死摁在地上。
徐望狼狽爬起來,看見一張萬里挑一的臉。
萬里挑一的英俊,萬里挑一的智慧。
他不認識他,而且英俊可以看,智慧怎麼看?徐望說不清,但就是知道。
“你沒事吧?”救命恩人問。
“沒事。”
徐望答完,覺得干巴巴的,猶豫著是加個“道謝”,還是直接問“你是誰”,救命恩人卻傾身過來,再度開口。
這一次,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只有他們兩個聽得清——
“你能看見窗外的血色數字嗎?”
……
正午時分。
他在持續不斷的“噠噠噠”聲中回神,卻發現,是自己在敲鍵盤。
屏幕上一串毫無意義的亂碼,是他剛剛走神的證明。
這是一間極寬敞豪華的辦公室,老板臺是實木的,沙發是真皮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墻上還掛著品位奇怪的裝飾。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滿是代碼的電腦屏幕,心里十分客觀地下了評斷——IT這行,辦公室裝修成這樣,有病。
但這是他的辦公室。
真奇怪。
他的大腦像被格式化過,目前一片空白,桌案上沒有任何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但他只慌了最初的一瞬,便去摸了褲子口袋。
錢包果然在,里面還有身份證、駕照,和幾張相同的名片。
XX科技公司總經理。
吳笙。
他很坦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并認為就該如此。
但失憶這件事,他沒辦法坦然,這是會影響到正常生活的嚴重問題,他必須弄出個究竟。
最快弄清當前處境的方法,就是詢問身邊人。
吳笙剛想起身,到辦公室外搜尋一下可提供幫助的人,一聲“叮”又把他定在了椅子上。
準確鎖定聲源,他挽起襯衫袖子,不可思議挑眉。
他的手臂上出現了一個APP圖標,這還挺新鮮的。